“馮叔陽。”
“有。”馮麻子挺直身板聽令道。此刻的他已經脫胎換骨,不說那一身嶄新的中山裝和鋥亮的皮鞋,就是整個人的氣質也不一般了,透著一股精幹,加上小夥子朝氣蓬勃,怎麼看怎麼來勁兒。
一個中年男人伸手招呼了一下,讓馮麻子坐下說話。馮麻子腰杆筆直的坐了下來,那中年人說道:“孟小六你認識吧?”
“認識。”
“你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馮麻子略一猶豫然後說道:“他好像是在上海做些生意,好像還不錯。”
“不止如此,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這個人與江湖上蜂麻燕雀四大門都有頗深的關係。蜂麻燕雀究竟是幹什麼的,一會兒有專人給你解釋,我就不多說了。”中年人道:“你要做的就是去孟小六身邊,爭取更多力量的支持,以維護共和維護正統。他如果沒有這麼大能量,你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探聽到具有這類能量的人,然後告知我們。同時注意搜集有用的情報,也同樣定期傳遞給我們。”
“江湖門派?”馮麻子有些不敢置信江湖門派竟然會被如此重視。
中年人搖搖頭笑道:“我第一次聽說蜂麻燕雀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他們這麼厲害,後來才知道……還是那句話,一會兒會有人給你講的。”
馮麻子站起身來道:“保證完成任務。”
中年人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就聽馮麻子略帶遲疑的問道:“這麼做不會對孟小六不利吧?”
“怎麼會!這當然不是害他,而是在幫他啊。為黨效力維護統一,這不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嗎?不,應該說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當然了,他已經不再是你曾經的那個幼時玩伴了,如今他可是老江湖,所以你一定不能貪功冒進,讓他懷疑從而產生逆反心理。要讓他逐漸對黨國產生好感,讓他自然而然的向我們靠攏,在恰當的時候,組織是會派人去協助你的,一切步驟都要在組織的掌控當中,清楚了嗎?”中年人道。
馮麻子表示確定,中年人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已經培養你很久了,你是一名優秀的戰士,但更不要忘了你是一名黨員,維護共和的意誌隻要不滅,前行的道路上無論什麼困難險阻都不足為慮。從現在開始曾經的一切都化為烏有,你隻是個來南方討生活的人,沒有任何背景,這次成功後,我們會恢複你的身份,並讓你做先生的衛士。”
“啊?”馮麻子激動地站了起來,作為一個熱血男兒能成為孫先生的衛士這將是無上的榮耀,披荊斬棘同舟共濟,與先生一並走向統一共和。
待馮麻子情緒穩定了,中年人才讚許的看了看馮麻子,然後問道:“馮叔陽,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娘怎麼辦?”馮麻子問道。
“就留在廣州,組織會照顧她老人家的。”
滿心的疑慮與對組織的信任糾結到一起,讓自己出去執行任務,把母親留在別人手裏照顧,這不就是變相的扣押人質嗎?這樣的想法在馮麻子的腦海中隻是一閃而過,他還是選擇相信組織。他跟中年人商議串通好了說辭,然後就去聽人介紹蜂麻燕雀了,這一聽之下著實是大吃一驚。原來這麼多年沒見,不光自己變了,小六哥也變了。
林福同頹廢的蹲在監獄裏,按說一般犯了罪,就算是殺人也是先關在幾個巡捕房的看守室。一旦犯罪者有後台或者有錢,可以先保釋出來,然後慢慢運作直至無罪。沒後台的關了一陣,抽一批去法院審判,剩下的一股腦直接定罪,不管什麼冤假錯案直接投入牢房。
不過林福同的案子有所不同,他是法租界駐滬總領事特地交代的,而且又被抓了個現行犯,故此正如所有人所說的那樣,沒有任何人敢用自己的前途來做賭注徇私舞弊。
於是林福同就被直接投入了法租界的監獄,等待他的將是於他十分不利的審判。林福同被關在馬斯南路的監獄裏,這裏足以容納一千多名犯人,但實際上這裏卻是人滿為患,尤其是這些年全國混戰,上海有越來越多的難民災民湧入後,治安不斷下降,監獄也超負荷運載了。故此,原本寬敞的牢房如今也變得擁擠了起來。
每個牢房裏都有自己的獄霸,林福同剛進來不懂規矩,就挨了一頓,一幫大漢衝上去叮咣五四先打了個飽兒,美其名曰讓他張長記性。天還沒黑的時候,林福同就已經學會了這間號裏的一些不知所謂的規矩。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背著手站了一晚上,好不容易被放過昏昏睡去的林福同就被一陣腥臊惡臭和點點水珠給弄醒了。他睜開了眼睛,借著昏暗的光線,他看到是有人正在往尿桶裏撒尿,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尿總是或多或少的濺射到自己身上。
這裏就是林福同的位置,新人都是要睡在尿桶邊。不服?那就打到你服為止,在監獄中,罪犯沒有別的娛樂,折磨人欺負人這等好戲誰也不想錯過。說實話,此時此刻林福同的心裏別提多麼後悔了,自己不該應下這份殺人的活兒,自古以來殺人是要償命的,更別說自己是被抓了個現行。若是自己死了,那妻兒誰來照顧呢,自己就算去要飯也不該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