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混蛋!”沙鶯鶯氣得在屋裏團團亂轉。
南善堂在天津很是有名,所以想打聽他們的事情一點兒也不難。對於他們百姓們褒貶不一,無非是各自站的角度不同罷了。有錢人覺得說話的隻是汙蔑,不過是難民得了屁想屎吃的結果,可尋常人等則看得清楚,深知南善堂的惡心勾當。
沙鶯鶯怒氣衝衝的說道:“你說你們這些有錢人怎麼都這麼糊塗啊,南善堂如此胡作非為,他們就看不見嗎?還傻乎乎的往裏交善款,這不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嗎?!”
“或人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呢,也或是迫不得已呢?”孟小六笑道:“別把我也牽連上啊。”
“哼,你們這些商人沒幾個賺錢幹淨的。”沙鶯鶯白了孟小六一眼,隨即道:“那你說當權政府怎麼就不管?”
孟小六笑的更開心了:“你這問題問的聽著就沒水平,人家不把上麵喂飽了,敢這麼做?別鬧了,當官的才沒這閑工夫管這些事兒呢,隻顧著埋頭撈錢了。再說了《左傳》中就有雲,肉食者鄙,未能遠謀。你以為他們能夠聰明到哪兒去?”
南善堂是杜氏兄弟創辦的,現如今是天津城裏最大的幾家善堂之一。掌管南善堂的是杜家杜笑山。杜笑山是何許人也,早年間是天津警察廳總務科的科長。後來杜笑山因為走私軍火被免了職務,雖然他自稱是收了點賄賂,才給走私軍火的發了執照,但知情人都知道,這裏麵有他杜笑山的一份兒。
收受賄賂是貪汙受賄,在民國是官場常態,沒人願意較真否則便是惹了眾怒,故此大多不按照明文規定來走,最多是罷黜職務就是了。可走私軍火可是大罪,更容易觸及一些軍閥和真正權貴的利益,那要是罪名成立不得被人往死裏整啊。不過如何定罪,這就是官家兩張口,說話有兩手了。
當時的警察廳廳長叫楊以德,他與杜笑山關係很好,私下也有不少往來。而江湖傳言聲稱其實楊以德才是這軍火買賣的幕後老板,隻是因東窗事發,必須找個夠分量卻又不至於太重要的人來扛事,以堵住他人的非議和權貴的怒火。總之當時就活了個稀泥,把杜笑山給放了,從輕發落隻是不讓他再擔任警察廳內部的職務罷了,但在社會上對杜笑山是百般照顧,從此杜笑山就算是起來了。
杜笑山也做生意,手下也有不少人馬,模式和孟小六有些相像,隻是孟小六靠的是他的聰明才智,至於陳光等黑道人物則是單擇出去的,而杜笑山自己就不黑不白的。不管怎樣,這樣的人黑白通吃頗有威望。而直奉大戰後,他一方麵跟入主天津的李景林部關係很好,還攀上了奉軍大將褚玉璞的幹爹,總之其勢力如滾雪球般的擴大了起來。
除了杜笑山的南善堂外,天津的其他幾家慈善機構,大部分也都和南善堂大差不差。唯獨有一兩家可以獨善其身,真正賑災扶民的,也都和孟小六在上海一樣頗有背景,尋常人等不敢騷擾。
善堂的收益模式實際上就是從窮人嘴裏扣飯吃,還美其名曰是做善事。這麼說吧,善財難舍,有些人即便錢再多,他拿出一萬大洋吃喝嫖賭也舍得,但讓他捐出一千大洋他就舍不得,這就是人性,不過捐不捐都無可厚非。故此善堂有時候很難籌措到款項,像是大型善堂除了要名聲在外,通過社會上的募捐以外,還需從別人那裏訛詐一部分。別管是苦口婆心還是威逼利誘,總之能從部分有錢人手裏拿到不少錢。
還有就是通過義演等方式籌款,比如由善堂聯合名角兒們開連台戲,唱上三五天的,票錢全部給善堂用於做善事。什麼?你說名角要不要花錢請?都說了是義演,當然不用花錢了。別管最終善堂的錢流向哪裏,戲院和名角們的仗義相助義演賑災可是有目共睹的。
戲院需要人氣才能帶來收入,名角兒們更是需要有人捧,這樣一來不光能提高社會形象增加聲望,最主要的是隻要義演成功火爆,以後來這座城市就沒幾個人能爭得過他們了。不為別的,就為名角兒們幫過這座城市,老少爺們也該捧。
所以義演可謂是四盈,戲院有了人氣,名角兒有了名聲,災民有了飯吃,善堂則是真金白銀的流入。善堂賺錢的門路大抵就是這些,別管是什麼買賣講究開源節流,有了源頭就得從節流上下手了,做善事需要雇人吧?賬麵上每月七塊,發到手裏就剩三四塊,善堂人員眾多,積少成多就是不少。同理,對賑災費用的克扣同樣可以令善堂大發其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