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羅?”湊近了才聞到那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箜篌遲疑的撚起燕翎滄領口一點不起眼的粉末送至自己鼻端。
“你被人喂了曼陀羅……難怪生死難判……”看著依舊昏迷不醒的燕翎滄,箜篌忽然間苦笑起來,“罷了,該來的躲不過,原來你真的就是我的劫數。”
草草脫了自己外袍將燕翎滄又裹了一層,箜篌拖著燕翎滄重又自秘道爬出,借著夜色一路向萬花穀遁去。
救你真是賠錢的生意,原本要帶給宇晴姐姐的珍珠串子都扯了扔在你墳前,還搭上了大師兄的千年人參,你以後要怎麼還我?箜篌坐在飛馳的馬車上,小心翼翼的剪掉燕翎滄折斷的指甲,又撒上藥粉包好。
長安到萬花,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是箜篌自己,一晝夜足矣。
但是現下懷裏抱著個軍爺,再想一晝夜到了萬花就是個笑話,眼看著天色漸晚,箜篌微歎口氣,說不得要找地方打尖住店了。
從將軍陵出來,馬不停蹄的跑到現在,也不知那皇帝有沒有發現自己傍晚埋的人未過一夜便丟了。
許是千年人參的效力,燕翎滄的脈象漸漸摸得到了,起初沒有脈……是弱的無從探查。
“店家,上房一間。”箜篌用兜帽罩了燕翎滄的臉,踱進店裏,揚手在櫃上丟了一塊碎銀,“準備沐浴香湯,我這兄弟吃醉了,跌在田裏,要好生清理。伺候的好,有賞。”
那掌櫃原本看兩人一身泥土,就起了送客的心,卻沒想這散發的男子揚手便是塊碎銀丟過來溜溜的轉,看成色分明是上等紋銀,入手一掂,那“客滿”二字在嘴裏轉了幾圈,終是咽了回去。
“天字一號房,客官這邊請。”一旁的小二倒是乖覺,見了掌櫃眼色便忙不迭來招呼,邊伸手就去扶燕翎滄。
箜篌臉色一沉,手腕一轉,勾著燕翎滄的腰轉了一下,順勢將他托抱在懷裏。
“我這兄弟身上多是田泥,我自己帶他上去便是,隻是那香湯,卻勞煩小二哥麻利些。”說罷便自顧上樓去了。
進得房去,箜篌腳尖一勾甩上房門,隨手將燕翎滄身上衣服連同自己外袍通通扯了,甩在屋角。
“髒死了。”箜篌咕噥著把他放在榻上,扯了被單掩住翎滄赤裸的身子。回手勾著自己一縷發絲抖了幾下,看著細小的土塊窸窸窣窣落下,沒來由的鬱悶起來。
忙忙的跑了一天,夜裏潮濕的泥土被日頭曬得幹硬板結,附在身上說不出的難過。
“客官,您的香湯。”門外小二輕輕叩了門問,又回頭吆喝著人抬了木桶進來。
箜篌抬手掃落了床帳,小二疑惑的看了一眼,眼角一掃掃到地上堆著的破爛衣衫,慌不迭的將兩個抬桶的粗漢轟了出去,臉上一時尷尬起來,嘿嘿的陪著笑:
“客官,若沒事,小的……”
“小二哥,勞煩你了。”箜篌眯一眯鳳眼,衝著小二淺笑,指尖一動,一串大錢就壓在小二手心,“就當是請哥哥吃杯酒,還請……”
“好說,好說。”小二翻了手掂一下,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這位爺,若有事,吆喝一聲便是。”
便顛顛的去了,臨了還給好好的掩上門。
箜篌過去將門扣好,方轉回身撩開床帳抱出翎滄。
“上輩子想是欠了你?”一邊嘀咕,一邊用細鹽給翎滄細細淨了口,重又切一片人參讓他含著。
翎滄入殮時並未束冠,一頭黑發此時駁著細碎草根散亂在肩頭。箜篌看一看,又歎一回氣,認命的取來木盆。
“可惜了你這頭發,髒死了。”
萬花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潔癖,箜篌早甩了在陵墓中爬來爬去蹭髒的袍子,現下著一身素白中衣,唉聲歎氣的舀了水淋在翎滄發上。
幾遍皂角揉過,箜篌終於滿意的挽起翎滄濕淋淋的長發用木簪別住。又抱了他浸在浴桶中,執了帕子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