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卿月看過手中紙條,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神色間,半點喜色也無,卻滿是怨毒。
“成了?”他對麵的男子微笑著抬起頭看他一眼,墨色烏發被整齊的束在蓮冠之內,一根白色錦緞帶子兩端墜著翠綠的翡翠珠子在挑發的簪子上繞過兩繞才鬆鬆的垂下來,服順的貼在一襲藍白道袍之上。
“你的笑真是讓人看著不舒服。”卿月弓起手指,輕輕一彈,薄軟的紙張就像是一片硬物樣在桌麵上平平滑了過去,“我做夢也沒想到,你會來幫我,怎麼?你舍得讓你那青梅竹馬命喪黃泉了?”
“沒什麼舍得舍不得一說,就像你肯離了萬花穀來這地方幫著那皇上對付自家同門一樣,有所圖而已。”那人用指尖按住滑過來的字條,細細看了一陣,“這麼久才混進王府?他的本事何時這樣差。”
“是本事差,還是有意拖延?你我都不是今日才識得他不是?”卿月飲一口茶,看著天邊流雲,“有能耐讓我們今天才得著他的訊息,這本事,便不能說是差的。”
那人支著額頭沉吟一會,忽然就笑了:“可不是,那樣的絕境,他竟然能活下來,還有餘力殺了我派去的人,匿了自己行蹤,讓我們直到今天才尋到他蹤跡,這一身本事,當真不能算差。”
“你來幫我,究竟是要什麼?”卿月輕輕彈著瓷杯,“萬花純陽世代交好,穀裏人更是知道你與箜篌自幼相交至深,若是說你要害他,隻怕是誰都不會信,偏偏……這一路的毒計全都出自你的手,究竟是什麼東西,能讓你連他都要殺?五靈歸宗。”
“你放心,我要的東西,與你並無衝突。榮華富貴,江山萬裏,於我來說,不過都是些垃圾。我要的,就隻是他一個人,一條命而已。”五靈歸宗淺淺笑著,依舊是那張箜篌熟識的,笑起來略有些狡猾的容顏,卻沒有半分笑意進在眼睛裏。
“有意思,就算是個死人你也要?”卿月頓一頓,不無惡意的說,“就算是個被人上過不知多少次的破爛貨色你也要?”
“要,為什麼不要?說到被人上過的破爛貨色,我眼前不就有一個麼?”五靈歸宗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身子一偏就讓過了卿月突然砸過來的茶杯,“怎麼,被皇上上過了,就連出恭的地方也比別人高貴些,說不得了?”
卿月一瞬間漲紅了臉,一瞬間又鐵青了麵色,許久才咬牙道:“你是嫉恨他甘願在那人身下雌伏?”
說穿了,箜篌這境況,卻是他們這些人當初誰都想象不到的。
即便是當初他把翎滄帶回來,擺明了一定要將此人留在身邊的時候,萬花穀裏一眾相熟的門人也沒太當回事,隻以為自家的師弟終於開了竅,看上了人家天策府的小軍爺,要收了房品個鮮。
至於將軍什麼的,那是什麼東西?脫了紅袍銀甲,不過是個男人。
萬萬沒想到的,竟然是自家從來不服管教的師弟讓人家天策府的狼崽子叼了去,做了在下的那一個。
於是萬花穀上上下下,同輩的青年男女中,竟然沒一個不恨的。
恨箜篌不爭氣。
岐黃藥理,機關之術,連著箜篌那一身機巧百變的功夫,隨便哪一樣拿出來,不都能整治的那人服服帖帖任憑擺布?怎麼就偏偏讓人家得了手還處處護著
五靈歸宗聽得卿月的話,神色略變一變,指尖在桌子上輕敲幾下,方淡淡的應道:“你覺得是,那便是吧。”
卿月看他神色有異,心知他說的不過是敷衍之詞,卻也不好逼得太緊,心思連轉之下,已經是將這一段暗暗記下,隻等五靈歸宗離開,便要立刻遣人去查。安了這份主意之後,他口裏說的,卻又是另一番話了。
“那便隨你,我隻要他死,怎麼死倒無所謂,你不要到時候又下不了手。”
“不會。”五靈歸宗漫不經心的答應了,沒一會卻又突然想起什麼,從腰側暗袋裏取出個東西來,笑道,“說起來,我這次去巴蜀卻是得了個有趣的東西,留著無用,送與你試藥罷。”
卻是一個小小的金色籠子,裏邊關著隻萎靡不振的翡翠蠍子,青翠欲滴,晶瑩剔透。
“這卻是個稀罕玩意兒。”卿月眼裏一亮,伸手便接過去。
“可不要讓它跑了,這籠子上鐫著咒符,方能困住它在這裏不得脫身,你若是讓它出了籠子,隻怕一時半刻就要回它主人身邊了。”五靈歸宗笑著看卿月撩撥那蠍子,慢悠悠的說。
“這蠍子隻怕就是那些爛透還能飛的起來的鴿子的緣由吧?”卿月忽然就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