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小淘聽完就躺了下去:“您這不是白說嘛……”
大師笑而不語,有些話不是現在說的,也不是急切能做到的。隻有玄武門把天玄者各大門派打疼了,甚至打散了,到時候龐小淘再以救世主的姿態拯救他們,齊集天書對抗玄武才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性。
隻是不知道那時,各大派能活下來幾個,龐小淘又是否還在,大師自己又能不能活著見到那一天……
龐小淘被大師打擊過後,又是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覺。醒過來的時候,還是一陣顛簸,車子還行駛,龐小淘忍不住轉過頭就發火:“差不多點,你把人家一個大美女當成長途司機了……”
結果卻看見刀馬旦正美目凝眸的看著他,眼睛裏滿滿的笑意。
龐小淘很少被美女這麼盯著,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你……你瞅啥?”
“瞅你咋地?”刀馬旦快要樂不可支了。
感受著近旁刀馬旦的氤氳香氛,望著近前的如畫美人,龐小淘突然覺得,就這樣一直躺著,躺到地老天荒也無所謂了。
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著看著就咯咯的笑了,笑過了接著對視。打打殺殺的日子,很難有這樣的閑暇安靜的片刻。誰不是一身孽債,誰不是負重如山,但要想好好活著,便要格外珍惜這平靜的瞬間。
如果沒有大師插話就更好了:“你倆該幹嘛就幹,不要管老子,我聽不見,我看不見。”
龐小淘一抬頭,就看到車內後視鏡上,大師那雙炯炯有神的老眼,正在眼巴巴的看瞅著後麵:“好好開車吧您呐!”
一直對望了許久,直到兩個人都覺得腹內饑餓,才取了泡麵來吃。一邊吃著,龐小淘一邊問:“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刀馬旦指指大師。
龐小淘一看大驚失色,大師用腳搭著方向盤,雙手枕在後脖頸子,舒舒服服的躺在駕駛椅上。
龐小淘又看看刀馬旦傷口尚未痊愈的雙手,心疼的說道:“以後不要開車了,不然你的手會傳染上腳氣的……”
刀馬旦也是無語了。
大師卻絲毫不以為意,六七個甲子,磨去了他一身修為,卻積累了針紮不進、水潑不入的臉皮:“咱們這一趟啊,是去找老子的一個拜把子兄弟。”
“把兄弟?”龐小淘有點搞不清大師的腦回路:“咱們現在不是應該號召各大派彙集起來,抵抗玄武門的衝擊?”
“我呸!”大師想要吐一口吐沫在車裏,在刀馬旦殺人的眼光中又忍了回去:“那幫灰孫子,不打疼了,打怕了,是不會想到抱團取暖的。如今各大門派一個個戰戰兢兢的,也是在等啊……”
龐小淘有點著急:“等什麼,等玄武門殺上門,然後給人家端茶遞水請客吃飯?”
大師鄙夷的一笑:“在等第一個,第二個,甚至是第三個替死鬼的出現。玄武門兵強馬壯,如今台麵上鬥、牛、女、虛、壁五大分舵,一旦選擇了打擊對象,勢必摧城拔寨、勢不可擋!但是鬼宿、巴清、呂家、幻影、巨靈、摘星這些老字號也不會束手待斃,畢竟根深蒂固,就算玄武吃掉一兩家,勢必也會損兵折將。到時候,那些保留了實力的門派,就可以坐地起價,要麼屈從於玄武,要麼振臂一呼,成為正道之中毋庸置疑的領袖……”
龐小淘整個人都不好了:“都到這種時候,還要互相算計,這不是找死嗎?”
刀馬旦卻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因為她知道大師說的都是真的,鬼宿城當年能夠在天玄者正道領袖群倫,靠的便是類似的手段……
大師最終一聲慨歎:“漢代賈誼《過秦論》裏評價韓、魏、燕、楚、齊、趙、宋、衛、中山九國,嚐以十倍之地,百萬之眾,叩關而攻秦。秦人開關延敵,九國之師,逡巡而不敢進。秦無亡矢遺鏃之費,而天下諸侯已困矣。於是從散約敗,爭割地而賂秦。秦有餘力而製其弊,追亡逐北,伏屍百萬,流血漂櫓;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山河。強國請服,弱國入朝。而宋朝蘇洵的《六國論》裏曾經說過,夫六國與秦皆諸侯,其勢弱於秦,而猶有可以不賂而勝之之勢。苟以天下之大,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國下矣……”
“其實,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一世如此,百代皆然,誰都不願意做那個和最強者死磕的出頭鳥,誰都想漁翁得利,誰都不敢把自己的後背,暴露給心懷叵測的戰友……也許,這是鬼穀子他老人家當初拆解天書部件的時候,就預料到的後果。”
說道這裏,大師突然扭過頭:“所以他老人家,給這個世界留了一個答案,那就是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