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救上來的漁夫看上去是個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算不上油膩,但絕對普通。
普通到了,讓刀馬旦和龐小淘強烈懷疑,一向葷段子不斷、骨子裏又鋒利桀驁的大師,是怎麼和這樣一個普通的漁夫成了把兄弟。
大師一拍漁夫的肩膀:“先給咱整條魚,一路上聞著方便麵的味道,老子都快吐了。”
漁夫有些呆滯的目光環視一番,似乎一個個的數了人數,這才跑去他的小船上。不一會兒,小小漁船上冒起了一縷縷的炊煙……
大概一個時辰的功夫,漁夫就端上來一隻煙熏火燎的鐵鍋,鐵鍋裏是一鍋燴菜,白菜、豆腐、粉條、五花肉。
龐小淘和刀馬旦對視一番,再次刷新了認識:“還以為會吃到海鮮呢……”
大師毫不吝惜他鄙視的眼神:“天天打漁,聞到海腥味就想吐,上了岸連個魚字兒都不想聽見,能請你們吃菜,這是跟著我才有的待遇!”
龐小淘突然有個問題忍不住想問:“大師,您也在海上待過?”
大師眼神中升騰起了一片迷霧,一指那條小船:“當年,我這兄弟救了我,天大地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所以我就躲在他的小船上,一直漂泊了很多年……”
“這樣啊……”刀馬旦多少明白了,兩個老男人,在大海上飄飄蕩蕩好多年,生死與共,休戚相關,還真是一段值得紀念的兄弟情。
龐小淘緊接著問道:“那後來呢?後來您又怎麼回到陸地上的?”
“靠養生唄……”大師從來都不知道臉紅:“老子是什麼人?你想啊,我救下的病號能繞地球一圈,普通人哪敢惹老子?能成為我的仇人,還敢追殺我的,必然是成名已久、勢力龐大的老怪物。打不過,咱也不怕,生生把他熬死!”
說起這事,刀馬旦其實亦有耳聞:“當年大師拒絕了一位邪道的地玄境高手,隻因這人品行不端,大師不願為他續命,這位邪道高手便懷恨在心。等到大師修為全失之後,那邪道高手便帶著自己的徒子徒孫追殺大師。”
“鬼宿、巴清、幻影這些名門正派怎麼不管管?”龐小淘隨便一問,倒把刀馬旦問的一時語塞。
大師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名門正派,也不過是不作惡罷了,有什麼可炫耀的?那個邪道高手也算是個人物,氣焰囂張,勢力龐大,還豢養了一群非人境高階的凶獸。當時鬼宿、巴清、呂家、幻影,甚至摘星巨靈的人都有人站出來替老子說話,可是這個混蛋隻說了一句話,這些名門正派就慫了……”
龐小淘大為驚詫,一句話能讓大半個天玄者世界噤聲,這位邪道高手也算是相當霸道了:“他說了什麼?”
大師心有餘悸的說道:“他說,反正他也沒幾年好活了,誰攔著他報仇,那就石俱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鬼宿巴清他們一個個家大業大的不假,可正是因為家大業大,才不敢跟他這個不要命的瘋子死磕……其實,我也不怪他們。畢竟,就連華家都噤聲了……”
龐小淘這才明白,為什麼以大師的輩分,居然不願意在華家養老,寧肯一個人在挨著華家的山溝裏住草屋:“要是碰上我,一定跟他死磕到底!”
大師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龐小淘,又看了一眼刀馬旦:“有這份心就好了,其實有良心的人也不是沒有,雖然名門正派不敢拋家舍業的跟那家夥死磕,但是還是有不少老朋友私底下偷偷的幫忙,要不然哪能讓我大模大樣的跑到海上逍遙,早就被那家夥的凶獸啃的連骨頭都不剩了……”
龐小淘更是關係結果了:“後來呢……”
大師歎了口氣:“後來呀,那家夥消聲謐跡,估計早就死透了,就連手底下的徒子徒孫也樹倒猢猻散了。”
狠狠的揉了兩把臉,大師又恢複了他的精氣神:“別說這些敗興的事兒了,來來來,吃飯!”
一邊說著,一邊就搶先去撈鍋裏的肉片。
想不到筷子還沒有伸到鍋裏,就被漁夫的一雙筷子穩穩夾住。漁夫瞪了大師一眼,又看了看龐小淘和刀馬旦,意思很明確:你個老貨讓讓孩子!
大師居然沒有暴走,而是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龐小淘和刀馬旦:“看什麼看,人家主人家沒把我當外人,緊著你們兩個客人招呼呢,趕緊動筷子,要不然老子還得餓肚子!”
龐小淘和刀馬旦也不是虛套的人,對著漁夫客氣的笑笑就動起了筷子,泡麵吃怕了,龐小淘和刀馬把這一大鍋燉菜,吃的很香甜。
漁夫憨厚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暖意,這才鬆開了大師的筷子,根本無視大師的白眼,也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吃完飯,漁夫阻止了要幫忙的龐小淘和刀馬旦,自顧自的去刷洗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