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麵說著,一麵便踱步至桌前,當他看到桌麵上的一片狼藉時,不由自主地緊蹙起眉頭。供她寫供詞的紙張散亂得到處都是,要麼被揉成了團,有的還被扔進了那隻用來裝水的碗中,有的被折成各種不知什麼形狀的東西。毛筆被從中折斷,一半在桌上,另一半已不知所蹤。他真是佩服她的破壞功力。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複嗎?”他冷哼一聲,手指著淩亂的桌麵問她。
“公子你不能怪我啊,”慕傾雲難得地沒有和他抬杠,她趕緊湊上前來,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道:“是公子你太小器啦,竟然給我一支陳腐破敗的毛筆,我稍一用力它就斷了。但是我也知道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嘛,我在公子手底下吃過苦頭的,我怕都怕死了,所以雖然毛筆斷了,我還是很努力地隻用筆頭寫供詞。不過可惜的是,怎麼寫都寫不好,我怕公子看到後又要生氣,以為我在敷衍你,所以我寫了扔,扔了寫,就成這樣子啦。”
慕傾雲說得一本正經,好像真有那麼一回事兒似的。其實她心裏都笑死了,她還嫌破壞得不夠呢。
“是嗎?”周扶揚顯然並不相信她所說的話似的,眼神探究般地看著她:“真難為你終於想通了,還知道什麼‘坦白從寬’的。你知道的東西挺多的嘛。”
“公子過獎了,我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麼呀,我不過就是瞎掰。”慕傾雲附和道。
“那麼,你是打算就這樣蒙混過關嗎?”周扶揚臉色乍變,對慕傾雲再也和顏悅色不起來。“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公子,你冤枉我啦!”慕傾雲連忙分辯道:“我沒有躲啊!我已經是甕中之鱉,能往哪裏躲啊?我有寫哦,隻不過公子你故意刁難我,筆也不好,提供的紙也不夠,而我的供詞又實在太長,光鋪墊都要好幾千字,所以隻是剛剛開了個頭,還沒有寫到主題而已……”
慕傾雲一邊說著,一邊動手將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推開,露出藏在最底下的幾張紙來,獻寶似地遞給他。
周扶揚聽她字字句句都在推卸責任,偏偏還說得振振有詞,叫人無可反駁。而她不再與他針尖對麥芒的叫板而是變得開始服軟,這讓他有些不解與疑惑。
周扶揚伸出手來,警覺而謹慎地接過她遞來的紙張,心裏提防著或許這是她的一個障眼法或是陷阱之類的。
他滿麵狐疑地緊盯著她看了許久,見她一臉期待的模樣,他更加迷惑不解了。待低頭看時,更是緊皺其眉,不但筆法慘不忍睹,其內容更是不知所雲。
“抱歉,我字寫得不好,讓公子見笑了。”她訕訕地笑說道。一來毛筆字本來就寫得不好,二來她也是一氣之下把它給破壞掉了,所以到最後她才不得不直接用筆杆子寫的。還有,她也並不是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是想坦白從寬而寫的,不過是因為太無聊了,總要找點事情來做,所以才隨性提筆寫的。
當然了,她寫的時候是按照現在從左至右橫著寫的書寫習慣寫的,第一句是這樣的:“我的名字叫多蘿西。我和叔叔亨利和艾姆嬸嬸一起生活在堪薩斯大草原上。”
對啦,各位熟悉這本經典兒童文學名著的童鞋都知道,這是《綠野仙蹤》的開場白,隻不過,與原著所不同的是,慕傾雲在這裏使用了第一人稱的敘述方式。
慕傾雲生前的職業是實習幼兒教師,她最喜歡也最熟悉的一本兒童暢銷書就是《綠野仙蹤》,她在實習期間,又重溫了一遍該書,將內容背了個滾瓜爛熟。這時候提起筆來,找不到內容可寫,便順勢將這本書默寫起來。當她寫完開頭後,忽然意識到,要不要效仿《一千零一夜》,通過連載的方式來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可惜她記不全《一千零一夜》的所有內容,而且也拿不準周扶揚是否吃這一套,況且這隻是兒童文學,還不如幹脆寫一部《西遊記》呢。不過,在她沒有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朝代的情況下,還是暫時不要剽竊古人的著作了。
“呶,公子,這個供詞其實是要這樣看的。”她心懷忐忑地伸手指著上麵的字說道:“我跟公子的書寫方式不同,我是橫著寫的,豎著寫怕把字弄花了,所以……”她陪著笑說道:“請你將就一下吧!”
周扶揚又緊盯了她兩眼,總覺得她的行為有些古怪。不過,既然她已經寫了供詞,且先看看她都寫了些什麼再說。
他按照她的指點開始重新閱讀,但隻看了一下下功夫,他的眼光便膠著於某處,好似有什麼疑問難解似的。因為天色漸晚,屋內光線昏暗,他將手上的紙張更湊近臉部一些。接著,他好像又察覺到什麼似的,竟然將紙張湊至鼻端聞了一下。
慕傾雲側過身子,很不厚道地笑了。公子,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