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說啊,早上下人給他打洗臉水的時候,發現房間沒了人。”紅繡也是一頭霧水:“後來他們在府裏找了一通,生怕這人又在府裏生事,這會兒正問到咱們錦夏院來了呢。”

“那你去把這人叫來,我有話問她!”慕傾雲這會兒也沒心思寫字了,索性將筆一擱,吩咐紅繡道。

紅繡應了是,出去傳了那問話的人來。

來人不過是個下等小廝,一身短打打扮,年紀卻不大。進來後伶俐地張望了一番,見隻有慕傾雲是坐著的,於是向著她打了個千兒問了好。

“聽說劉別不在他房間裏?確有此事嗎?”慕傾雲問道。

“回姑娘的話,小的剛剛離開含語樓那邊的時候,那位公子確實不在房間裏。”

“都找了些什麼地方?”

“小的們分頭去找,問了門房,說是並沒見到這位公子出府。於是小的們心裏想著他不會一時迷了路走錯地方,驚擾了各位主子吧?所以小的們便至各處院子上房看看。”

這人倒是機靈,明明是擔心劉別居心叵測,卻在看到慕傾雲的關切之色後改口替他遮掩說是迷了路。

“嗯,我們這裏並沒見到他。”慕傾雲說到這裏,仿佛想起什麼似的,趕緊吩咐紅繡說道:“紅繡你讓院子裏所有下人都停下手裏的活,把咱們院子好好找一找。”

“好。”紅繡馬上應了,立即下去張羅去了。

“那你先去富春堂和怡秋居那邊看看,”慕傾雲又催促那人道:“有什麼消息馬上過來告訴我。”

“是!”那人領命去了。

慕傾雲心裏不能平靜了,劉別重傷未愈,哪裏還經得起胡亂折騰呢?他這樣急著要離開周府,想必是昨晚她的態度刺激到他了,他索性便要自暴自棄了吧?

他若是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不等於是她間接害了他嗎?

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她而死。

不,不應該是這樣的。她都替他安排好了後來事,他為什麼就不給她這個機會呢?

“不行,我得親自去看看!”越想越是焦躁,慕傾雲心急火燎地便要從椅子上跳將下來。

“慕姑娘,小心你的腳!”綺緞連忙衝上前扶住她。這幾日相處下來,她對慕傾雲已經不那麼排斥了,甚至還挺為後者著想的。

“綺緞,我要去含語樓那邊,你去找個力氣大點兒的大嬸來,讓她背我去一趟,好嗎?”慕傾雲軟語相求道。

“慕姑娘,那個劉……公子已經不在含語樓了,就算姑娘去了也無濟於事啊。”綺緞勸告說道:“等一下他們就會有消息過來了,姑娘你就安心等待一下吧!”

“不,我要親自去看看!”說不定那裏會留下什麼線索呢,慕傾雲心裏模糊地想著。總歸會有隻言片語留下吧?就這樣和她不辭而別了?

“姑娘若是非去不可的話,那就讓綺緞背你好了。”綺緞見勸阻不了她,隻得改弦更張,主動在她麵前矮身下來,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一來她心裏急迫,二來剛才綺緞出言相阻,於是她心裏對後者生了些許不滿,見她主動提出,慕傾雲便不推辭,移動身子爬上了她的背。

剛出得院門,卻見單俊來在一棵大榆樹下立著,麵朝著院門方向,見到慕傾雲出來,他眼中迅速一亮。

“慕姑娘!”單俊來迎上兩步,向慕傾雲打招呼:“慕姑娘腳上的傷好些了麼?”

“嗯,好多了,謝謝你。”慕傾雲此時心裏很是急躁,雖然有心想和單俊來好好聊聊,但很她現在卻隻能虛與委蛇了。“你身上的傷呢,要緊嗎?”

“一點皮外傷,差不多快好了。”他咧嘴笑道。“慕姑娘這是要去哪裏?有什麼事需要我效勞的嗎?”

“你來得正好,你帶我去一趟含語樓吧!”慕傾雲病急亂投醫,這時也想不到什麼避嫌不避嫌的問題,隻想著誰能帶著她飛也似地趕去含語樓劉別的房間。

“我來帶你去!”一個清朗的聲音異常堅定地說道。

周扶揚一身月白長袍,腰間一根紫玉腰帶,係一隻玲瓏剔透青蚨玉佩,麵如春花款款來。

“我剛剛聽說了,”他對慕傾雲說道:“我猜你一定會急著去含語樓看看的!所以我讓人把馬牽來了。”

正說著話,耳聽得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塵埃過處,一人一騎從遠處飛馳而來。

轉眼間那一人一騎便已來到麵前,馬上的人熟稔地馭了一聲,體型高大毛色鮮亮的馬兒收了前蹄,揚頭高嘶一聲,穩穩立定了身形。

馬夫從馬背上跳將下來,牽了馬韁,向著周扶揚恭敬地行了禮。

周扶揚便抱了慕傾雲上馬,這才又踩著馬蹬上了馬背,從馬夫手中接韁繩,小心地攬好慕傾雲,兩腿一夾馬肚,喊了一聲“駕”,催著馬兒撒腿奔了開去。

這還是慕傾雲有生以來第一次騎馬,隻聽得耳邊風聲颯颯,景物快速地向後倒退而去。馬背有些顛簸起伏,她感覺好像一個不慎就要掉落下去似的,隻得伸手緊緊地抓住周扶揚伸過來的手臂。

“別怕,有我在呢。”看出了她的緊張之態,他在她耳邊安慰道。“我們很快就到了。”

駿馬矯健,四蹄如飛,果然不過幾分鍾的功夫,馬兒便風馳電掣般疾駛至了含語樓。

周扶揚當先跳下馬來,又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再抱著她走進了劉別的房間之中。

房間裏一切如舊,床上有睡過的痕跡,藍色的棉布薄被掀開一角,露出青白色的莞席。伸手摸上去時,席麵清涼,早已感覺不到那人殘留的餘溫了。看樣子是離開了有段時候了。

慕傾雲又翻了翻枕頭,席下,桌上茶水托盤下,總之她能想到的有可能留字條的地方都翻檢過了,但一無所獲。

失望的同時,慕傾雲又有些自責。在他身體受到重創的時候,她又帶給他一次精神上的傷害。想必稍有骨氣的人,在聽了她那一番言辭之後,都會黯然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