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他的朋友相見

不一會兒,被派出去各院詢問的下人們都回來複命,說各處都未曾見過劉別的蹤影。但是聽守後門的老劉說,大約卯時剛過,有送米送菜的從後門出入,他隱約是見到有高個子披散著頭發的男人出去,他當時也忙於和其他人周旋,並未太過留意。如今想來,那人便是劉別了吧?

既是知道他確實離開了,周扶揚便不再讓人在府中進行深一輪的搜索了。事實上,劉別離開他是開心的,他本來就不希望慕傾雲再與劉別有任何糾纏。隻不過,此時見慕傾雲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不時唉聲歎氣,顯得心事重重的樣子,他再開心也不能表現出來了。

“我看這樣吧,他身上帶著傷,應該不會走得很遠的。妝兒,我帶你出去在城裏找一找可好?”他伸手按了按她的眉間,示意她舒展一下眉頭,笑著提議道。

“你帶我去找?算了吧,你自己那麼忙的……”她耷拉著頭,精神萎靡。

其實,劉別走不走,她也沒太放在心上。最主要的是,他傷又沒好透,她也還沒把報酬放到他手中……總是覺得對他有所虧欠。

“雖然很忙,可是放著你這樣沒精打采的樣子不管,我也沒有心思做事。”他輕拍了拍她臉,企圖讓她打起精神來。“我猜你這樣悒鬱煩悶恐怕要大半日,既是這樣,那倒不如一起出去找找看,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們盡力了不是嗎?”

慕傾雲聽他說得有理,便點頭答應了。其實她心裏並沒有抱希望,事實上,就算找到了他,她也不知道應該和他說些什麼。隻不過。若是他就這樣走了她卻一副不痛不癢的樣子的話。似乎有些說不過去。

周扶揚見她點了頭。於是便吩咐人備了馬車。

抱著慕傾雲出得周府大門,兩人坐上馬車,車夫馬鞭一揮,隨著嘹亮的一聲“駕”聲落處,車輪轔轔向前啟動,駛向了這素有六朝古都之稱的京城中心處。

慕傾雲靠坐在車廂壁,仍然是垂頭喪氣的模樣。對於劉別此次的不辭而別,她到底還是耿耿於懷的。

“嗨,你這是怎麼了?”他湊至她麵前。伸出手來,在她眼前晃了晃。“不是說出來找人的?你都不往外麵看看,怎麼找啊?”

他這麼一說。她又趕緊振作起精神來,磨蹭著身子往車窗邊靠了過去。周扶揚也跟著坐了過去,伸手替她打開了車廂上的小窗。

窗戶一開,便有刺眼的陽光頓時射了進來。慕傾雲半眯了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才慢慢完全投入到尋找搜索劉別的節奏之中。

周扶揚讓車夫將車速放慢,慕傾雲便可以從容地欣賞這六朝古都的風土人情了,哦不,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尋找她想的人了。

慕傾雲沒有去過南京,所以此時回到幾百年前的古都,看著古舊的城牆和青石板街道,街道兩旁的古色古香的店鋪及風中招搖的招幌,各種吆喝聲及討價還價聲,軟綿綿的吳語腔調,一時間竟然將她的目光及精力吸引住了,連她真正出來的目的都給忘了。

“聽說南京城裏鹽水鴨是頂頂有名的,真的那麼好吃嗎?”因為看見路邊有開著鹽水鴨的小店,她突然想起人家說的到了南京不得不吃鹽水鴨的傳說,於是轉頭問周扶揚道。

“嗯,現在還不是吃鹽水鴨的最佳時候,等到八月中秋桂花香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了下來,研判似地看著她,不解地問道:“每年中秋節,府裏都會準備月餅桂花鴨大賞下人,你沒有吃到過嗎?”

“我什麼時候……哦,是啊,你看我這記性。”慕傾雲差點又忘了自己的身份,趕緊幹笑著掩飾道。“我到底在想什麼啊?我明明是出來找人的,怎麼現在又想到吃的了?”驀然間見她竟然就坐在自己旁邊,她趕緊把他往另一邊推:“你也是的,你要到那邊去看啊,萬一那家夥不在我這一邊,在那邊出現怎麼辦?”

“那家夥?”周扶揚怔了怔,疑惑地緊盯著她。她明明那麼在意那個人,和他關係親密,他不辭而別她如此緊張著急,為什麼卻突然稱呼他為“那家夥”?

還有,他隻是負責驅趕她心中的陰霾,替她調節心情的,可不是真的要陪她來找人的。不過,見她一臉認真專注地看著窗外的模樣,他又有些於心不忍,於是隻得步向另一邊車窗向外張望。

車子駛過一家店麵時,周扶揚移步向車門處,伸手打起了車簾,讓車夫將馬車靠邊停了下來。

“怎麼了?周扶揚你看到那家夥了嗎?”慕傾雲見他喊停了車,臉上不由露出一片喜色,忙不迭地回頭問道。

“不是。正好路過一個朋友的鋪子,想著下來和他打個招呼。”他挪動身子向她靠近,作勢要抱她下車:“正好我心裏還想著要把你介紹給他認識,今天因緣際會,我們既然來了,就一起去見見吧!”

“你為什麼要把我介紹給他認識啊?”她一臉狐疑地問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衝她擠了擠眼睛,將她打橫抱起,小心翼翼下了馬車。

下得馬車,周扶揚便抱著她往一家店麵正門而去。慕傾雲抬頭看時,隻見門簷上掛著一塊木質招牌,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明達書店”四個大字。

進得店內,隻見四四方方的房間內繞牆壁做成一圈書架帶,房間正中間也支了一個台子,上麵擺放著各色書籍,有三三兩兩或戴頭巾或玳瑁簪花的學子正在書架前挑選翻閱書籍。正對店門的櫃台內,一個身穿藍袍頭戴書生巾的年輕男子正在和一個顧客模樣的男子討論著什麼。

見周扶揚抱著慕傾雲進來,房間內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射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流露出驚駭及不解的神色。

大庭廣眾之下,這對男女竟然作出如此有傷風化的親密行為來?也不知道是哪家道德敗壞的公子哥兒,看來又是一身銅臭不讀聖賢書的商人了。

那些人撇了撇嘴,已經有人準備開口說道說道了,卻不巧的是,那個藍袍的男子抬眼看過來時,雖然也有片刻的驚訝,但下一秒卻是明眸清亮地笑說道:“扶揚賢弟,你今天怎麼有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