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陽話說得惡劣,聽得姑娘們至少有一半都怒了,什麼玩意兒,一個鄉下來的丫頭,十幾年都沒人過問,現在讓她參加賞梅宴,帶她玩兒,都是看在榮嘉公主麵上,她一個沒有親娘也不得侯府看重的謝大姑娘,說是嫡出,還不如個得寵的庶女,更何況與她們交好的還是榮嘉公主的親女,這麼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在她們眼裏算什麼?
那個坐在謝明雅身邊的甜美姑娘眉頭一皺,又厭惡又輕蔑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雅兒,咱們雖沒有避讓個白身孤女的道理,隻是這屋子已經被俗人熏出一股醃臢氣,我是不願再留下來了,你呢?”
謝明雅有些遲疑地看了看傾陽,又看了看甜美姑娘,麵顯為難之色,甜美姑娘見狀,簡直恨鐵不成鋼,“雅兒你莫要錯了主意,你顧念人家是姐姐,人家心裏怕是恨毒了你,我就看不得你心善得不是地方,倒教宵小鑽了空子,左右你們之間的結是不可能解開的,你是什麼身份,又何必委屈自己?罷了罷了,你身為主人,總要陪著我們這些客人吧?”
甜美姑娘連珠炮般地一通說,隨即也不給謝明雅回應的機會,直接拉著謝明雅就出了暖閣,看都不看傾陽一眼。
暖閣裏的姑娘們麵麵相覷,雖說甜美姑娘這番話針對的是傾陽,可怎麼聽著就那麼不對味呢?
“就謝明雅還心善?這是眼睛被……糊了吧?”
暖閣角落裏的一對姐妹花悄悄咬著耳朵,聽的那個一把捂住了說話的那個嘴巴。
“別亂說,那可是許閣老的長孫女,跟謝明雅關係最好,被她聽到就麻煩了!”
其他人也有些心有戚戚,雖然和身邊的姐妹淘們飛著眼色,到底什麼都沒說,好些姑娘都悄悄抬頭看向原先和謝明雅等人坐在一起的那兩個姑娘,顯然是要看她們行事了。
這兩位姑娘本來正優雅地品茗交談,被甜美姑娘那麼一通發作,也有些措手不及,那年紀稍大的端莊秀麗姑娘看了一眼身邊高傲矜貴的姑娘,神情有些無奈。
“曼娘的脾氣真是十年如一日……咱們也去看看吧,畢竟是在公主府上做客,若有什麼失禮之處反倒不美了。”
那高傲卻難掩貴氣的姑娘聞言也不說話,卻若有所思地看向傾陽。
引起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絲毫沒有縮手縮腳惶恐失措,反而極為淡定,徑自往窗邊的圈椅中懶散地一歪,隨手捏起一枚小小的青瓷梅花盞,襯得那修長雪白的手指,宛若羊脂玉精雕細琢而成。她眸光微斜,唇畔輕挑,明明是那麼輕浮不羈的表情,姿態禮儀更與她們日常所習簡直南轅北轍,卻好看得讓人看一眼就注定沉淪,深陷進那妖魅迷離的風情中無法自拔。
“淩霄,淩霄——”
高傲姑娘驀然回神,對上好友紀雲桐好奇兼擔憂的眼神,“你怎麼了?沒事吧?”
穆淩霄定了定神,“沒事,就是想到了別的事情,我有些累了,你陪我去旁邊歇歇可好!”
紀雲桐會意,笑道,“我正好也有些累了,咱們走吧!”
所謂的歇歇,其實就是如廁,未出閣的姑娘們麵皮薄,自然不好直接出口,這“歇歇”便成了姑娘們的專用詞,也不知道為什麼,穆淩霄並不想像滿娘那樣折辱謝傾陽,不管其人如何,於那些長輩傳下來的恩怨裏,這謝家大姑娘可是不折不扣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