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裏窗外,兩雙眼大眼瞪小眼。
“我說我隻是路過……”從來都是端肅冷硬的靖王爺僵立著喃喃了幾個字,連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都遮不住那股子極致的尷尬,更何況對麵的人還有一雙視黑夜如無物的利眼,自然不會錯過他那紅透的耳根。
還沒有離開的陳氏幾乎要暈厥過去,要不是撐著一股拚死保護姑娘的清白名譽的念頭,早就倒下了,她眼前一陣陣發黑,也不知從哪裏冒出的力氣,居然一把把傾陽拉到了身後,平日裏溫婉得體的氣質婦人,此時此刻凶悍得好似老母雞護崽,雙手張開,惡狠狠地瞪著窗外的登徒子——好好的千金小姐的閨房門外,居然出現了一個不知哪冒出來的外男,若是讓人知道了,哪裏還有姑娘的活路?更何況姑娘還是留了牌的貴人,罪行更添嚴重,這定是謝家使的奸計,要害了姑娘的性命不算,還想毀了姑娘的名聲,何其歹毒!她絕對不能讓人得逞!
陳氏恨得目眥欲裂,瘦弱的身軀微微顫抖著,似乎靖王有一個動作,她就會撲上去拚命,傾陽察覺到了,感動之餘,也不好說什麼,她自然明白奶娘想偏了,要是謝家人能驅使得動靖王這尊大佛做竊花人,那這天下早就不姓穆改姓謝了,但告訴奶娘對方的身份,那要解釋得就太多了,難免要被保守的奶娘碎碎念上很久,在不想欺騙奶娘的前提下,為了耳根子清靜,傾陽幹脆含糊了靖王的身份。
“——媽媽別擔心,他不是外人,算是我的一個合作夥伴。”
傾陽從陳氏的身後伸出頭,衝靖王微微一笑示意,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輕易地化解了雙方劍拔弩張的緊繃氣氛。
陳氏一愣,自家姑娘擅營生,於她多年的書香世家教養來說,她並不很讚同,但不讚同不是因為她眼界狹小看不懂其中利害,隻是純粹出於讀書人對商賈一行的天然輕視罷了,實際上她心知肚明,姑娘並不缺錢花,為何還要辛辛苦苦天南地北地奔波經營。
說白了,不過是為了‘人脈勢力’四個字罷了。
陳氏尋常見到的,能幹如莊甲、子涵等人,也不過是姑娘的下屬罷了,十多年來,能被姑娘當作平等相對的合作夥伴者,屈指可數,由此可見姑娘眼界之高。
聽了姑娘的話,知道對方不是來陷害姑娘的,陳氏的一顆女控心終於回籠,雖然心知肚明之前是誤解,但想到對方畢竟是年輕男人,這貿貿然半夜三更闖女子的閨房,到底有失磊落堂皇,不是正人君子做派,當下也不敢鬆懈,隻暗暗定睛審視對方。
這一打量之下,饒是懷揣一顆偏見之心,也不由得暗自點頭,這位看起來果然不一般,雖然生得高壯凶厲了點,不似時下推崇的文雅俊秀之美,但通身的氣派卻金戈鐵馬之氣,凜然高貴,望而生畏,也不知姑娘和這樣的人物有什麼好合作的。
傾陽一看陳氏的臉色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她安撫地拍了拍陳氏的胳膊,眸光流轉,故意壓低聲音,湊到陳氏耳邊悄悄耳語——
“就是那個,呃,我和他合作對付過父親的那位,你想想那位多霸道,跋扈了這麼多年,仇人簡直數不勝數,這位算是其中身份極高的了,隻現在也不是跟榮嘉撕破臉的時候,他的身份萬萬不能暴露,所以咱們隻能私底下見麵商議,倒不是有意驚嚇到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