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才看他們確實沒有為難他們,暗自深呼吸,稍稍鎮定下來,說道:“小的,小的們也是被逼無奈啊,今年鬧災比往年都要凶猛。
從六月開始,連著下了三個月的雨,都沒停過,大雨引發長河決堤,附近的鄉鎮都被水淹,挨著山邊的村子一夜之間全沒了,被垮塌的山石埋了......”
哇————!
李秀才旁邊的刀疤臉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一邊哭還一邊嚎著嗓子,嚷道:“娘啊.......哇哇.......爹啊,娘啊......你們死的,死的好,好慘慘慘啊.......”
“......”蒼尤抽了抽嘴角,看著魁梧的刀疤臉哭得眼淚鼻涕一起來,好不傷心。
刀疤臉是真的哭,一邊哭一邊拿著拳頭捶地上,哭到傷心處,幹脆一屁股坐地上,猶如潑婦耍賴。
反正身上濕透了,衣服也被泥水弄髒了,不用顧忌什麼,刀疤臉越哭越來勁,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眾人被他又大又粗的嗓門嚇一跳,若不是此時情形不對,肯定要被他那嘻哈的模樣逗的發笑。
李秀才抹了抹臉,擦掉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又扯了扯刀疤臉的衣角,哽咽著勸道:“大,大哥,別哭了,這是天災,誰也沒想到的。你你別哭了,哭得我也難受......”
“喂——別哭啦!”赤術看不下去了,上前來提醒他們,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兩個大男人哭得這麼慘的,不過,他們的遭遇也確實讓人同情和可憐,可即便這樣也不能落草為寇打劫良民啊!
李秀才嚇得一哆嗦,又趴下身子,說道:“你,你們別怪他,於大哥的爹娘都是餘家村的,村裏的人不是被水衝走了,就是被埋了,都死了......連個屍首都找不到。
房子、稻田都被水泡著,養的牲畜都被大水衝走了,我們這些待在鎮上的人還好點,大水來的時候,有一部分人跑到山上,躲過一劫。村子裏的人就......嗚嗚......我家親戚也都......”
“發洪水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洪水過去了,你們為何不回去重建家園,卻跑來當土匪?”赤術問道。
“家被毀了,沒有銀子,又沒有吃的,我們也是沒辦法呀......”李秀才很是無奈的說道。
“怎麼會沒有吃的?!”蕭盛皺眉,突然插話問道:“朝廷賑災的糧食,總計有三批,一月一次,最後一次達到十萬旦,依次都發下去了,為何你們還要跑來搶劫?”
“朝廷?!”刀疤臉聽到有人說“賑災”,變得更加激動起來。
他一下子躥起來,憤慨的吼道:“狗官!哪有什麼糧食,朝廷的狗官們才不會管我們的死活,他們把糧食囤積起來,再賣出高價,我們沒錢,買不起......”
蒼尤手臂一揮,用劍鞘壓著他的肩膀,重新將他壓製著,跪在地上,不得動彈。
“大俠,大俠住手......饒了我們吧!我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才才這麼做的啊......”李秀才見蒼尤動手,嚇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
邊磕頭邊說道:“我們鎮上的人,在鎮長的帶領下去澤稷縣求助,沒想到縣太爺唐宇隻顧著自己快活逍遙,完全不顧我們百姓的死活。
於大哥帶人衝進縣衙,讓縣太爺開倉放糧,卻被他冠上偷盜之罪,要抓進大牢,混亂中我們鎮長都被他們殺了,我們這些人倉惶逃出來,實在沒辦法,才跑來當土匪的......”
李秀才說完,繼續抹眼淚。
刀疤臉則是憤憤的掙紮著,嘴裏罵罵咧咧的,將朝廷官員從上到下罵了個遍。
蕭盛聽著李秀才說的話,眉頭越皺越緊。
皇甫燁麵沉如水,眸光眺望遠處煙雨朦朧中的官道,變得凝重起來。
“這附近有哪些鄉鎮,都是些什麼情況?你們可都知道?”蒼尤繼續問話。
“這附近......哪裏還有什麼鄉鎮,全都沒了,就算看到村子,也都空了。”
李秀才說:“縣太爺與湖州太守是親戚,我們帶人鬧過一次縣衙,後麵很多災民跟著一起鬧,後來縣太爺就帶著家眷逃了,附近的幾個縣衙都是這個情況。
縣太爺不是被反抗起來的流民殺了,就是早跑不見人影了。
剩下來的人,強悍的就到處搶掠,沒了糧食,就跑去當了叛軍,老百姓們全都沒人管,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不是餓死就是得瘟疫病死了。”
“那湖州太守嚴可與呢?”蕭盛沉著臉,問道:“這裏是湖州地界,他身為太守,總不能什麼都不管吧!”
“那個狗官——!”刀疤臉憤怒的咆哮:“早在發大水的時候,他就下令關閉城門,不準放一個流民進城,還說什麼城中沒有糧食,讓我們到附近的徽州城去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