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一章 歹念(2 / 2)

“倒也值不了天價,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年頭藏家就認瓷器、木器,青銅器、錫器都不好出手,更別說石器了。

不過扔著賣,50萬美刀也是必然能到的,如果捂上幾年,風水輪流轉,石器突然走了俏,那前麵加個一,後麵加個零也不是不可能。

嘖嘖,這紋路、這刀工,這品相簡直可以說完美!”

“50萬美刀前麵加個一,後麵加個零那,那不就是一千五百萬!三,三哥,三哥,這等於是白撿啊,也甭看真假了,咱順走了就是。”

“這裏是苗地,還是小心點的好,靈牌上寫著‘山君’,這戶人家也不簡單呐。”在川西曾經做過幾年文明走私買賣的三哥,語氣慎重的說。

“啥山君,那都是封建迷信,咱是幹這行的還不明白,沒想到幹完一趟‘大活’,順便歇歇能遇上這好事。

三哥,咱倆加上‘鐵絲’今晚弄著一票,明早走人,那還不是妥妥的。”

“東西是好東西,但一切都要從長計議。

這種事情急不得,對了大眼,這兩天住的農家樂裏那個老想和咱們耍錢的房東叫什麼來著,今晚套套他的話。”

“他是開貨車往城裏運山貨的,大名不知道,我聽他媳婦老‘二木’、‘二木’的叫他,今晚咱就套他一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搓著手說。

高壯,留著略腮胡子的中年遊客點點頭,不在講話,目光也從古宅堂屋牆壁上掛著的鬼臉石麵具上移開,仿佛什麼都未發生,隻是目光裏流露出的貪婪顏色卻久久不散。

這時裝殮張道巫的棺材上的鐵釘已經釘死,從十裏八鄉專門請來的杠頭們已經用木杠、麻繩抬起了棺木。

他們齊聲唱著:“有客走,有客走,誰不是人間客一位…”的喪歌,搖搖晃晃看似危險,實則很有規律的齊步向門外走去。

棺木一動,擁堵的人群紛紛避讓,張黎生心神不寧的跟在棺木後,心裏一會想到死去的阿爹,感到一陣刺痛;一會想到鑽在地下淺土中的巫蟲青紅,千萬不要被喪客踩死;一會又想到自己以後不知還該不該繼續上學,也許拿著幾十萬的補償款,埋頭苦修巫道是個更好的選擇。

吹鼓手吹著山野苗調,在最前麵引著發喪的隊伍走過石板路,順著鴰窩村西邊村口一個極不起眼的山徑攀沿而上。

山路曲徑幽深,樹木由密至稀,上到兩三百米,便光禿禿一片,連個借力歇腳的地方都無法找到,如果不是抬棺的苗圩青壯都是輕車熟路的老手,恐怕早就從小徑上跌了下去。

慢行了十幾分鍾,送葬隊伍終於來到一處山巒自然斷裂形成的平台上。

那平台巨大無比,三麵被群山峻嶺包被,一麵臨著一條奔騰大江。

臨江一麵的山巒平台上,密密麻麻迭放著成百上千的木棺,這裏就是鴰窩村山葬之地。

苦苦等候的獵奇心終於在最後時刻得到了巨大滿足,一些氣喘籲籲的遊人開始興高采烈的拍照留念,有些平板計算機帶有衛星網絡的西方人,甚至直接開始更新自己的個人主頁。

鴰窩村老村長田九十雖然身體強壯,但畢竟是風燭殘年的老人,爬不得高山,來不了‘葬地’,憋了一肚子氣的陶獵林此時又再主事。

在山巒平台上陰沉著臉,他朝舉起相機、平板電腦的遊人大聲吼道:“我先說下哈,山葬百怪千鬼隨行。

你們這些看熱鬧光景的最好還是本分些,要不然觸怒了鬼神,那可是誰都保不了撒,非死即傷!”

聽到他的警告一些遊人臉色一變,不自覺的放下了手中的數碼產品,有些人卻麻木不覺,隻是臉上興奮的表情少了一些。

對於不聽勸阻的遊客,陶獵林也沒有其它辦法,畢竟按照苗圩人的習俗,喪事中‘外客’最為尊貴,行事百無禁忌。

他隻能臉色一正,莊嚴的大步走到張道巫的木棺前,拉長音調似唱非唱的說道:“成禮、成吉、此時大善,放棺敬禮,山君歸位!”想要盡快結束喪事,好方便趕走這些褻瀆先祖‘葬地’的遊人。

聽到陶獵林的吩咐,抬棺的青壯齊聲應了一個:“諾。”字,搖搖晃晃的把張獵林的木棺抬到了山巒平台臨江一麵最靠東的一排棺材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