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身手敏捷而又強烈去南京城的女人,都換了男人衣服,用布帶把胸口勒平,因人而異,沾帖了絡腮胡,山羊胡子,八字胡,陰陽胡,兩撇胡,確信看不出是女人的樣子,才準許同行。王乃琳因年紀小,大家一致不許。她便纏著蘭之為她求情,多次要求,也被批準了。於是,到了宏覺寺,重新碼了貨物,假裝成“紅卍字會”的人,一路浩浩蕩蕩朝南京城而去。
倭寇憲兵隊自命令憲兵隊出兵牛首山調查爆炸一事,並沒有結果。黑田俊雄有去無回,之後的嶽飛故壘之戰,雨石少文的狼狽逃回,使木村次郎暴跳如雷,大罵:“剛剛攻打南京城的精神哪裏去了?皇軍的戰死精神哪裏去了?”
他把崛川靜夫罵了個狗血噴頭,指著他的鼻子道:“你們是怎麼搞的,居然讓朝香宮鳩彥王在光華門蒙此大辱!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首先是軍人,然後才是個作家!作戰第一位,寫作第二位。”
崛川靜夫唯唯諾諾,道:“卑下近日隻是忙統計南京死亡數字的事,與寫作無關。再說發生的事都是城外,都是在皇軍沒有駐軍的地方發生的事。”他說:“至於光華門,責任在兵部,不關憲兵隊的事。”
木村次郎一手按著指揮刀刀柄,一手嘰打桌麵,生氣的問:“你把這些事都推辭得光光的,那麼,我又問你,你還要把鳳凰台的那些女人關押到什麼時候?”
崛川靜夫道:“現在安全區已被驅散,大部分難民已走,關押在鳳凰台的俘虜,不日將審問完畢,該斃的斃了,該送到‘慰安所’的,立馬送‘慰安所’。”
木村次郎道:“你的不要再拖,要麼統統殺掉,要麼統統送‘慰安所’。”他道:“不要浪費軍事法庭的寶貴時間,浪費皇軍現有的人力物力!”
崛川靜夫從憲兵部回來,立刻簽發了關於加強南京城各個城門的盤查的文件,分發下去了。又想起給“自治委員會”多發的“特別通行證”一事,撥通電話,對陶錫三道:“關於‘特別通行證’一事,會長要嚴格把關,如果有一證被殘餘的中國軍人利用,不管是逃出城去,還是混進城來,你都逃不脫連帶責任。”又威脅陶錫三說,他有一封重慶政府的機密信件落在憲兵隊的手裏。警告他要認清形勢,不要落個家破人亡的悲慘下場!
陶錫三本以為隻是“特別通行證”一事,顯得漫不經心,一聽到原南京政府的機密信件,大吃一驚,弄不清楚是什麼信,怎麼想,也想不通自己和重慶政府有什麼勾扯。
顧不得事情糾纏,立馬到了憲兵隊,見崛川靜夫。一見麵,他誠惶誠恐,道:“老夫向來不過問政事,與中國政府也沒有文件來往。如果憲兵隊獲得這些信件,也是別人栽贓陷害。”
見他滿臉汗水,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崛川靜夫笑道:“你也別怕,在電話裏故意嚇你的。被截留的文件是憲兵隊從一個從重慶跑來南京的間諜身上繳獲的。”從案頭把信取出來,道:“此信經過分析,我們認為是國民黨副總裁汪兆銘授意寫給你的。”
陶錫三接信在手,那一頁輕輕的牛皮紙,猶如泰山壓頂,把信看了:
“在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南京千千萬萬老百姓得到陶會長的庇佑,是南京城,江蘇,乃至是全國人民之幸。”
“我等欲在重慶主和,人家必誤會以為是政府的主張,這是於政府不利的。我等若離開重慶,則是我等個人的主張,如交涉有好的條件,然後政府才接受。此是基於‘戰必大敗,和未必大亂’考慮的,如今先生比我等先行一步,正與我等‘一麵抵抗,一麵交涉’不謀而合。”
“須知,日乃‘強鄰’,中國不可與之相比。數十年來,中國軍事、經濟,在物質上落後固不待言,即組織亦幼稚不完備,故而主張盡可能範圍內,極力忍耐,極力讓步。中國為什麼一步一步的往後退呢?因為中國比較日本的進步遲了六七十年,中國的國防力量不能擋住日本的侵略。然而,自九一八以來,中國的外交內政的方針是怎樣呢?總括說來,在外交上不能擋住日本一步一步的進來,隻能想此辦法,使我們退得慢些。”
“當日行政院長親手與日簽訂了(淞滬停戰協定》和《何梅協定》,是對國家負責的表現。日本是一個國富民強的國家,中國的軍事、經濟、一切社會組織及社會能力都落於人後。以一個剛剛圖謀強盛的中國來,與已經強盛的日本為敵,勝負之數不問可知。”
“戰必大敗,和未必大亂,所以應該能和則和。但是,‘和’並非去投降日本當漢奸,而是欲待國力增強,具備抵抗日軍的條件後再試圖抵抗日本。終以上所述,陶會長之行為當受重慶政府部分要員的表彰。如今,南京城社會秩序的恢複,萬民生命得重生,乃望靠陶會長之大功了!”雖落款為故友,筆跡與汪精衛大有不同,陶錫三懷疑是倭寇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