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錫三(5)(1 / 1)

把雨石少文和楊勝元送到憲兵隊門口,是想進去的,被門衛阻擋了。那兩邊的刺刀交叉橫著,他們隻好退下來,四下裏看了看,見這地麵偏僻,房子一大片,但有一道圍牆把所有的房子圍住,圍牆高過人頭,若是沒有巧勁的人,任是翻不過去的。門前下麵是一道坎,坎下是一顆被炸彈削去了一半的大槐樹。而右去不遠,是一片蘆葦,蘆葦之外,是流過的秦淮河。在圍牆的東西南北,都置有土牆崗哨。每個崗哨上站有荷槍的士兵,四下裏周圍的情況一覽無餘。若是夜晚爬進去,卻是非常難的,因為崗哨上置有手動的探照燈。

楊勝元害怕自己囉嗦,會暴露蘭之的根底,其實女扮男裝,戴著氈帽,手箍著‘紅卍字會’袖章,仍然掩蓋不了那凸凸凹凹的身材。若是仔細了,倒有幾分女人的姿態。若讓那些倭寇看出來,定然有來無回。楊勝元依依不舍,在後麵低聲道:“剛才說是請你進去,同居一室,過那夫妻的日子,現在覺得倒是不合適了。”

蘭之本來不想,覺得他幾天不見,就厚著臉皮做了漢奸,原來那嫁他的心早就沒了,此時見他不再糾纏,心下鬆開,卻故意道:“好久不見表哥,想念的緊,還是同表哥一起進去吧!”楊勝元慌了,道:“這些日本人一見女人,定然不會放過。侮辱不說,還要送去慰安所。你先回去,過些天,我到城裏找個好的房子,再著打算。”蘭之纏他道:“裏麵不是有女人嗎?我進去又何妨?”楊勝元道:“他們是戰犯,關在牢裏的,與你不同。”蘭之又要問,他埋下頭,顧自走了。

三個人回來的路上,遇見兩個倭寇,都道:“太君好!”

兩個倭寇走上來,哇啦哇啦問他們要香煙,顧勁鬆把手卷香煙給了他們兩支。趙保三把一盒香煙給了他們,蘭之埋著頭,從懷裏摸出兩塊銀元,遞給趙保山。趙保三遞過去,兩個倭寇歡歡喜喜走了。顧勁鬆道:“若殺他們,一轉眼的事,趙連長如何不下手?”趙保山道:“殺他們還不容易?隻是探出了熊夫人的消息才是要緊的。在這個地帶最好忍著一點。出了事,救人就成了問題。”回來把情況告訴了熊三,熊三道:“既得知了下落,這事隻等我父親回來定奪了。總是想個萬全之策才好!”

卻說熊東家跟陶錫三到了“自治委員會”,進門坐了,逐問:“如今保晉大哥的‘陶廬’生意如何?”

陶錫三見了熊東家本來滿麵笑容,聽此一言,臉色由青變白,道:“快別提了,這是撕心裂肺的事兒!”

熊東家道:“難道......”他喝了一口茶,道:“這倭寇都霸占了南京城,生意清淡倒是意料之中,想當年保晉大哥開始做生意時,也有苦處,怎會如此而撕心裂肺?”

“生意清淡倒是無所謂,隻是連生意都沒得做的。”陶錫三跺腳道:“如是往常,咱們兄弟豈講到錢?如今是入不敷出,大批難民等米下鍋,而日本人又時時刻刻催米繳糧,害得我處出借貸。人家礙於情麵,勉勉強強借了咱,背後指手劃腳罵咱是漢奸走狗賣國賊。而周圍百裏渺無人煙,原先的地主老財死的死逃的逃,卻沒有借處。這不,本想到將軍山去的,卻因消息不通,不知得見將軍山熊東家的麵。就在這時候,你來了。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說,早些時候就知道憲兵隊羈押了熊家莊的人,他四處打聽,才知是關押在鳳凰台。多方請求,各路疏通,卻不能見一麵熊夫人。他婉轉於兵部與憲兵隊之間,究竟因為沒有錢行賄那些倭寇而焦頭爛額。“這時候熊老弟來了,這事兒寬了些心。之後我會去打點,探討消息。把人救出來才是主要的。”

他說:“這些狗日的恩將仇報啊,以為當時我赴日救災,又精通日語。他們一進南京城,就把目光盯住我了。”

熊東家道:“我看他們是處心積慮地利用保晉大哥紅卍字會長的身份和社會影響力。不過,想一想,這南京城,除了保晉大哥,還真的找不到合適的人選了。軍人都逃跑了,財團都外遷了。剩下那些地痞無賴,社會垃圾,豈得人心?生意,倭寇找你,卻是情理之中的事。”

陶錫三痛心疾首:“他們強逼我擔任‘自治委員會’會長一職,我據理力爭。盡管我托病拒任,隻身逃亡,公開發布‘辭職書’,他們還是不依不饒。”

他說:“在這國難當頭,血流成河的南京城,我竭盡全力支撐‘紅卍字會’的生存。弘道展慈,對苦難中的百姓實施各項戰亂救助,曆經艱辛,嘔心瀝血在所不辭。但在他們的刺刀下,我陶保晉始終在劫難逃,屢遭迫害。”他“嗚嗚”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