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東家見他哭的撕心裂肺,安慰了幾句,到奇怪起這倭寇的“紅人”來。按理說,倭寇把一個南京城的恢複社會秩序的重任寄望在他的身上,必然會有求必應,怎的又迫害於他?而且還“屢遭迫害”?想起來,這麼多年的交往,這陶錫三熱衷於慈善事業,為人堪稱楷模,不是那低三下四,裝模作樣的人。他道:“多年來,不見保晉大哥流過一滴眼淚,如今當了‘自治委員會’會長,德高望重,南京城上上下下就隻有你一人說出的話,在倭寇耳朵邊有一些分量了,卻不因之喜,反因之悲了?”
陶錫三道:“兄弟實不知倭寇的可惡!這些日子的大屠殺尚且不談了,那兵部和憲兵隊時時刻刻叫去做思想工作,口口聲聲說,我是他們的老朋友,大恩人,我的家人和我的會所都會得到保護,而且會有資金輔助。可是,他們嘴上一套背後一套,活活把人氣死了。”
他泣不成聲:“他們不僅野蠻霸占我在湯山的‘陶廬’為司令部所有,並接二連三地瘋狂搶占,我那支撐‘紅卍字會’慈善事業的夫子廟、將軍廟等處的商鋪和地方實業。就在前些天的元旦,他們突然襲擊,把我架到鼓樓,強迫我‘自治委員會’會長,並逼迫我在鼓樓市民大會上,”他痛心疾首的說:“他們擬好發言稿,讓我照本宣科,宣布‘自治委員會’的成立!”
熊東家大感意外,道:“這叫牛不吃水強按頭了。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保晉大哥沒有選擇啊!雖是背了個為倭寇辦事的壞名譽,可保晉大哥也可以借此機會做一點為南京城人民利益的事。”
陶錫三擦了眼淚,道:“熊老弟不知道啊,在他們的眼皮底下,胸口對著刺刀,能夠做什麼好事出來?他們以我的名義把拉貝趕走了,強迫解散了安全區。那躲在安全區的女人們一下子沒有了靠山和保護傘,抓的被抓,辱的被辱,在兵部的‘慰安所’裏,一下子多出數倍的女人,如是案板上的豬肉,任意擺弄和屠宰。南京城人,乃至於全世界的人,都以為我陶保晉為了做漢奸,跟‘國際委員會’和‘紅十字會’奪權,我本是做慈善事業的人,一下子背上如此重的罪名,哪堪重負啊!”
“這都是倭寇在利用你的,隻要你不愧對良心,大家自有公斷!”
陶錫三道:“話雖如此,可是從安全區抓去的男人,當是軍隊殘餘,死了多少啊;從安全區抓去的女人,當是‘慰安婦’,折磨的生不如死。這些都要讓我陶保晉一人背著!”
熊東家見他過於自責,本想安慰的許多話,竟然不知如何出口了。屋子裏沒外人,一個洗耳恭聽,一個黯然垂淚。
良久,陶錫三才緩了口氣,道:“當日回去,覺得自己有違‘道訓’,愧對良心,加上別人在背後的譴責,因此而臥病不起,正式告病假,並且要求離任會長一職。”
“他們批準了沒有?”熊東家問道。
他說:“這些虎狼之輩且肯放手?生病是沒的辦法,準許休息。但‘自治委員會’會長一職,不準辭職。”
他說,倭寇在他養病期間,步步緊逼、對他殘酷辱躪;一麵不斷入室騷擾,派人“送梨”堆到房間裏,其實哪裏是探病?不過是威脅罷了。熊東家便問,隻是送梨?陶錫三點了點頭,道:“他們這一出,不說我都知道了,他們的意思是,如果我再裝病不去履行會長一職,會把我殺掉,讓我生離死別!”
原來倭寇探病為虛,以“生‘梨’死別”威脅為實。陶錫三說,他們一麵派人送梨,一麵秘密洗劫了南京市府路陶氏私宅,所有貴重物品、古董字畫、佛堂珍藏經書、敬奉的道祖神龕以及陶氏五柳宗族家譜均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