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搖了搖頭，便抽身離去。有些心境，又豈是她們這些青樓女子所能理解的？
時隔一月有餘，當林雲庭已然淡出我腦海的時候，他卻又出現了。
場子裏最好的位置，他坐著，依舊是一盞清茶。
霜姨自然是最高興的，慫恿著我今夜定要好好表現。
我但笑不語，這個男人總是在我不經意間出現。目的，不明確；身份，不明了。但是，他每次留下的話，卻都讓我興趣盎然。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來摘星閣做什麼？為何鍾情於我的琴藝？
由不得我多想，已然輪到我上場。
一曲平常過後，場子裏的客人都有些倦了，嚷嚷著要換人。
我亦樂得清閑，正要下台，卻被台下的一個聲音怔住腳步。
“且慢，請傾夜姑娘再奏一曲。”是林雲庭。
每每，他都語不驚人死不休。
客人們起哄著，要求換人，可林雲庭卻一意孤行，擲出一張銀票。
“請傾夜姑娘再奏一曲。”
“這曲子奏地有什麼好的？非要再聽，咱們可沒這個興趣！”
“就是！”客人們都跟著起哄，“要聽，你自個兒弄個包廂，咱們要看姑娘們跳舞！”
霜姨聞聲趕來，立刻向著大家賠笑臉，而後便拿起林雲庭桌上的銀票，放入袖子：“林公子，還是跟上回一樣，弄個包廂吧，我讓傾夜今兒個一整夜都陪著公子。”
“不。”林雲庭很堅決，“在下就想在這兒聽。”
“林公子，你看，客人們都沒您這麼高雅，他們就喜歡粗的。要不，您就遷就一下他們，或者，您賣我一張薄麵。”霜姨小聲在林雲庭耳旁輕語。
很輕，所有人都聽不到，但我卻聽得很清楚。
“在下早就聽聞，摘星閣是雅俗共賞之地。現在看來，不免有些失望。傾夜姑娘的琴藝，如此精湛，竟然無人欣賞，在下深感惋惜。”林雲庭振振有詞，這一係列的解釋，感覺像是精心設計般的流暢。
“你喜歡人家姑娘，買走就是了，何必非得讓大家陪著你？”
“我看啊，什麼琴藝精湛，你八成是看上人家姑娘漂亮。要是她不漂亮，你還會喜歡她彈琴？”
周遭的嘈雜之聲再起，句句皆是質疑。
林雲庭不慌不亂，一回首，便望向我這邊。
那眼神，好似穿透了這紗簾，直直地射進我眼裏。
“傾夜姑娘縱然有傾國之色，但她的琴藝，卻讓這傾國之貌，毫無顏色。王某人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可以同時擁有如斯容貌與精湛技藝。”
隻見林雲庭微微抬首，嘴角上揚，那神色，應該是在回顧那晚與我短暫的相視。
但這讚揚之辭，卻讓我隱隱感覺到一絲不安。傾國之色？在這摘星閣，恐怕會掀起軒然大波吧……
果然不出我所料，幾個坐在客人懷中的姐妹，紛紛皺起了眉，嚷嚷著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短淺的女子，自然不會承認別的女子比她們美。
幾個客人也按捺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