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魁梧的男人,放下酒杯,起身就往我這邊走。
嘴裏嘟囔著:“既然你說得這麼好,那我今日一定要見識一下,什麼叫傾國之色!”
一看就是個練家子,那一身堅實到誇張的黑肉,就是證明。
我端坐在紗簾之後,眼見著霜姨去攔,卻被推開;又聽見眾人皆是一片喧嘩。他的目的很清楚,要見我容貌。萬一被他見著容貌的後果,我也很清楚,無非就是提早被賤賣。
但心裏該有的忐忑,卻一點也沒有。
隻因遠處,他嘴角淺淺的笑意,意味深長。似乎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對他來說,是重大的利好。
旁人恐怕不知,但我已然明了。
他,林雲庭,想要我!
隻要我的容貌被眾人看見,依照摘星閣的規矩,無論年齡大小,都得被賤賣。而買主,自然就是現在場子裏的客人。
以他林雲庭一擲千金的個性,落入他的囊中,是必定的事!
魁梧男子步步生風,越來越近,望著林雲庭漸濃的笑意,我亦笑了,隻是笑得更加豪放,笑出聲來。
我笑,隻因我恨。我恨世間的男子皆愛美色,恨林雲庭之前百般禁欲,此刻卻亦可以為了自己而犧牲掉我的尊嚴。
或許是在這個汙濁之地呆得久了,見慣了那些貪財好色的男人,遇到林雲庭時,他的瀟灑,他的褒獎,他對我的尊重,仿佛是一股清泉,雖然我不曾動情,卻也相信,也許他這個人的情義是純的。可現在,他卻不顧我的意願,想要將我占有……
天讓我明白:全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
我的笑聲在場子內渲染出幾分詭異。
魁梧男子的腳步,在我發出第一個音的時候,驟然停住。
“傾夜謝林公子美言。”我起身,俯身行禮,“隻可惜,傾夜並沒有林公子口中的傾國之色。每每以紗巾遮麵,林公子一定是沒看全,才會覺得傾夜美。林公子的褒獎,傾夜心領了。隻是,方才的美言,還請林公子收回。”
這樣一番話,讓全場立刻變為鄙夷之色。
隻見林雲庭的臉色越來越暗,拳頭卻越握越緊。
身邊的隨從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周遭的人依舊沒有聽見,而我卻聽得清清楚楚。
“主子要是真喜歡那窯姐,奴才回頭趁夜半,將她打暈了,偷運出去?”
“奸邪小人!”我在心裏啐一句。
隻見林雲庭搖搖頭,便將那隨從遣了下去。
後麵的話,我亦不想再聽,便借故告退。
誰知後腳剛進房門,林雲庭的前腳,便邁了進來。
“姑娘請慢,在下有話要說與姑娘聽。”
我轉身行禮,卻被他蒙住嘴,推進屋內。接著他便關好門窗。
整個過程我一直默不作聲,不是不能反抗,隻是我知道,反抗並沒有任何意義。
待到確認我不會大聲叫喊之後,林雲庭才放開手,向我作揖道:“姑娘,多有得罪。”
“奴家說過,叫奴家傾夜便是。”我回禮,方寸不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