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
牧嚴聽罷，暗自吃驚。
荊棘也不匆忙。說完之後隻是看著篝火發愣，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過了許久，才繼續說道：
“之後的日子裏，他雖然不能擁有靈力，也無法修煉道法，但為人勤快踏實，熱心的很，什麼粗活累活都願意幹。我們這些後來的弟子，有些雖然心裏不願意，但還是尊他一聲師兄，他也照顧我們，師弟師弟叫得熱乎。一直到第二年的某一天，他忽然被陶師叔召去，回來的時候，背後便有了這大盾小錘。”
“陶師叔為什麼選了他？”
“一開始我們也有疑問，後來才知道：這罡風大盾與浩然錘是天地間浩然正氣所化，雖然還未擁有自己的意識，但從等級上來說，仍然是一件靈器。”
荊棘說道：“靈器會依據自己的喜好選擇主人。而且這大盾自身的靈力十分不講道理，唯有內心剛正浩氣，勇敢無畏之人，才能與它的靈力共存。否則，便會被那浩然罡風一擊彈開！”
“那就隻能是他了——”
“沒錯。師兄本身靈海已碎，正巧這罡風大盾靈力深厚，如山如海，無窮無盡。他便索性以這大盾作為自己的靈海修煉，幾年下來，實力竟然遠超同時期的其他弟子。五年過後，誅門之內已經少有敵手。但可惜……”
“可惜？”牧嚴問道。
“你難道不知道嗎？”荊棘反問道，“雖然功力深厚，但他一身修為都在那大盾之上。實力再強，強的也隻是這麵罡風大盾，他本人，仍然隻是一介凡人罷了。再強，也不過……”
“也不過是百年而已。”牧嚴一口接道。說出口之後，他才一愣：
他明白了。
蕭勇和他們是不同的——
他們修仙尋道，隻需在百年之內達到“融形神”的境界，就能有兩百年的壽命。在這個期限之內，再次修煉到“悟本心”的境界，便有五百年的壽命。修為越高，壽命也就越久，壽命越久，便有時間可以追求更高的境界。
修仙之人一生都在與時間賽跑，雖然緊迫，但隻要還有時間，便有長生的希望，便有攀登永恒的希望。
但蕭勇是不同的，無論他此刻進行怎樣刻苦的修煉，擁有怎樣驚人的實力。他也隻有一百年的壽命罷了！
他被這把名為“時間”的大鎖永永遠遠地囚禁了，無力掙紮，也無法掙脫！
這就是他的命運。
這就是凡人的命運。
如此殘酷。
荊棘不再看著篝火，他深邃而清亮的眼睛轉向牧嚴，當中還隱隱映出火光。
“這二十年中，每一天，他都過得很開心。你看他，似乎從來就沒有傷心難過的時候。但他真的表裏如一嗎？牧嚴，你覺得呢？”
牧嚴被他這樣一問，居然說不出話來。
“半年前，師父問他。說蕭勇，你有什麼願望嗎，你拜入我門下二十年了，你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當時我們都在，我們都知道師父想說什麼。”荊棘頓了一頓，歎道：“我們都知道的，師父是想說——蕭勇，你的人生隻有六十年了，你有什麼夢想嗎，快去做吧。”
荊棘說道這裏，不再講話了。隔著篝火，牧嚴看到這個平日裏年輕氣盛，驕傲得總是揚著頭的輕狂男子低下了頭。從左邊金色的魔眼之中，牧嚴看到一滴水滴，從他的眼中滑落，啪嗒一聲，掉在了麵前的石板上。
“他說了什麼？”
“他說。我想下山，斬妖除魔，捍衛正道。”
“……”
“你以為這次下山，是為了捉拿那嗜血妖僧嗎？你以為這次下山，是為了讓你加入誅門嗎？都不是，我們是為了師兄，我們來圓他一個正道大俠的夢。”
“……”
“但是現在，他的盾毀了。”
盾？
經荊棘這麼一提，牧嚴才想起那麵放在一邊的大盾！三日前的一戰，那神秘的男子全力一擊，一拳將蕭勇的罡風大盾打得變了形狀。當時他隻道是法寶損壞，卻沒想到……
荊棘見他變了臉色，點頭說道：“沒錯，他已經沒有靈力的來源了。他的‘靈海’，第二次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