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覺起來，拔劍四顧。
嘶——
嘶——
嘶——
隨著第一聲嘶叫，更多的聲音從周圍湧現了出來。細細分辨之下，這聲音雖然與白蛇花吐信的聲音極為相似，卻也大有區別。如今的這個聲音，倒更像是人類的嘶啞叫喊聲，就好像是人的聲帶已經幹枯，卻奮力地想要叫喊出來一樣。
甚至不像是活人的聲音。
但此刻，他的周圍隻有青銅的燈座，閃動的火光和堅硬的鐵壁而已，這嘶啞的叫喊聲不斷在長廊之中回蕩，不知來自哪裏。如果不是前方，那除非……
牧嚴抬起頭，望向這漆黑的長廊頂端。這片黑暗似乎無窮無盡的，即使左眼魔瞳的視力是普通人的數倍，他也無法看清這走廊的頂端究竟在哪裏，究竟有多高。
但沒過幾秒，那片黑暗便晃動了一下。沒錯，是晃動了一下。一張臉從當中浮現了出來，隨後，他的手和身子，也從那片黑暗中鑽了出來。
一張幹枯的臉，沒有鼻子，沒有皮膚，隻有空洞洞的眼眶，緊緊盯著牧嚴。他的四肢同樣也是幹枯無光的，好像是沒什麼東西吸幹了似的。他用一隻蚱蜢一樣的姿勢，雙手撐住那黑暗，將身體拔了出來。
牧嚴後退一步，雙劍同時出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那幹枯的人將整個身子從黑暗中拔了出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徑直從空中掉下來，而是順著一個流線型的弧度，在空中轉了一圈，懸浮在了半空中。
就好像是，這具幹屍在空中遊泳一樣……
牧嚴再看過去，也吃了一驚。這幹枯的東西並非是一個人，雖然肉體的損毀已經十分嚴重，身體很多地方，甚至能看見有幾根骨骼突破身體戳了出來，但依然能清晰地看見——他長了一個魚尾巴。
那原本應該是人類雙腿的地方，一個同樣腐朽幹枯的魚尾生長在那裏。
這竟然是一個鮫人！
驚訝並不會影響一個戰士的行動，這些日子以來，令自己瞠目結舌的事情，他早就見得太多。望見那鮫人的瞬間，牧嚴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在這條長廊中保存實力了，麵對未知的東西，決不能有片刻的輕敵！
若非是有這樣的覺悟，早在那黑暗的深流當中，他就已經被詭異的大魚咬成碎片了！
這一絲想法閃過，便立刻有七柄淡藍色的，靈力彙聚而成的長劍，慢慢在他的背後成型，一柄接著一柄環繞在他的身邊。滴水引領眾劍，畫境握在左手鬼手之中，劍指長空。
“啊——”
那從黑暗中掙脫的幹枯人影嚎叫了一聲，似乎飽含著無窮無盡的痛苦與絕望。牧嚴沒有聽錯，那嘶嘶的聲音，確實是從這喉嚨裏發出來的。
隨著這一聲喊叫，那位於視線盡頭的黑暗再次晃動了一下，晃動了一下，又晃動了一下。每一次晃動，便又有一張幹枯的臉，從黑暗中浮現而出！
“這他媽的，開玩笑的吧？”
牧嚴猛吸了一口氣，咬住了嘴唇。他不敢貿然上前，隻能穩住身周的靈力，看著頭頂的這一幕。
二，三，四，五，六……
十三，十四。
青銅走廊的頂端，那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暗之下。一共十四條幹枯的，腐朽的，似乎沒有靈魂的鮫人，飄蕩在半空之中。用他們沒有眼珠的眼眶，緊緊盯著下方的牧嚴。
鮫人會飛嗎？不會吧？牧嚴這樣問自己，但眼前的一切，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
這整個空間，這整條長廊，就好像是一條巨大的河道。這其中，似乎充滿著牧嚴感覺不到的水流。十四條詭異的鮫人，便在這其中遊動著……
看著他！
死死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