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一字一頓,擲地有聲!他毫不在意牧嚴與方雪名的目光,俯下身子,撿起了自己的金剛杵來。不停頓,不回頭,邁著大步便朝前方走去。他將小和尚覺遠身首幾乎分離的屍體抱了起來,用包裹覆蓋住,不再說話。
“和尚……”方雪名冷笑一聲,“你倒是條漢子。那吃齋念佛幾百年憋不出個屁的佛寺裏,居然有你這樣的人物。你這一番話,又叫人惡心,又叫人服氣。”
“服氣?隻是讓人惡心罷了。”牧嚴呆呆地看著法空,甚至沒有上前查看覺遠的屍體。在他的心中,一股莫名的,卻又無比熟悉的怒氣正在慢慢上湧。但是說來奇怪,當這一股怒意逐漸占據他的身體的時候,他居然感覺到一陣冰冷的平靜。
方雪名看著他,等著他說下去。
“這一個月來,我處心積慮,苦苦救他性命。就算這孩子體內是封印千年,無法戰勝的魔功。就算被鬼獄長生,外道魔王一路追殺至此,我依然相信我能救他。覺遠還以為自己隻是病了,他努力地想要活下來,卻沒想到,居然會死在自己最信任的法空師兄手裏——法空!我們何德何能?哪有資格決定別人的生死?”
“他如果不死,我們就會死。我們死了,就會有更多的無辜百姓會死。大梵音寺一千年以來,都沒能找到這魔功嗜血的破解之法。就憑你,能救他嗎!”
“我在為他努力!可你呢?”牧嚴大吼出聲。
“我在為那些無辜的,不該死的人努力。”
“這就是你的說辭?”
“阿彌陀佛。”
兩人說完最後一句話,紛紛安靜了下來。方雪名望著兩人的樣子,隻是站在一旁,麵露笑意。她本就是這個“正與邪”,“是與非”的爭論中最最無關的人。隻是,麵前的這兩個人,讓他感覺到了一陣可笑的悲哀。
身擁魔血,一半身體已經變為惡魔的男人,口口聲聲說自己拚死也要救下一個身負嗜血魔功的小和尚。而他的師兄,堂堂大梵音寺“法”字輩首座,居然是一個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惡僧。一句“我不入地獄,你入地獄嗎”就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佛祖聽了,都要發笑。
真是一出好戲啊。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之中,突然之間,一陣詭異的聲音悄然傳來。這突如其來的“哢嚓——哢嚓——”的聲響,好像是誰的骨骼正在摩擦、鬆動、斷裂的聲音,聽得人一陣頭皮發麻。方雪名的反應最快,她回頭一看牧嚴,之間牧嚴的身體抖動著,似乎正有什麼東西要從他的肩膀後麵鑽出來。
“這是……”
方雪名臉上的笑意一下無影無蹤,她倒吸了一口冷氣,立刻後退了五六步,與法空站到了一起。在她靈力覆蓋的範圍內,虎嘯、鶴鳴接連而起,片刻之間就已經做好了禦敵的準備。
“牧嚴。”她緊緊盯著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你發脾氣可以,若是沒了分寸,可要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