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來,夏涼呆呆地回想著夢境、酒桌、香煙,片刻之後他才打算開啟這新的一天。看到那張加快心跳的照片,他迅速將其放回信封。想起今天要去稅務局,夏涼於是加快了節奏。
對於出差的理解,夏涼的個人理解是“公文包+轎車”。結果他體驗到,是與“個人理解”有一段差距的近似:光輝拿的是一個有扣的夾子,夏涼找了一個手提帶。一輛長長的單排貨車,司機李茂仁100公斤多點,雖然肥胖但是獨享駕駛座。光輝與夏涼分享副駕駛座位。與其說是分享不如說是擠占:光輝的腰圍臀圍與司機差不多,占掉四分之三。再留出司機開車換檔的空間,剩下不足四分之一的地兒,夏涼努力地擠了擠,仍是臀懸於空。駕駛室裏滿滿當當,車廂裏空空蕩蕩,這輛長長的單排車一發動,就給人一種強烈的不適感覺:頭重腳輕。
茂哥,咱們先去國稅,然後再到地稅、工商。
光輝,你的哪趟差事能少了這些地方。我說,別當著新來的小兄弟這樣稱呼我。
你以為你和蓋哥的故事誰都知道啊!蓋哥上哪了?
給鏈條廠送貨去了。這麼多廠點,一共就這幾輛車,閑不住。
……
光輝帶著夏涼去國地稅、工商局轉了一圈,給他介紹了相關的人員和崗位。購買各種發票近二十本,一行三人坐著空空蕩蕩的單排車滿載而歸。夏涼後來才知道,光輝的做法,專業的概括是“扶上馬送一程”。
這趟差回來,光輝再也沒有和夏涼一起坐過單排。有關稅管崗位的差事,光輝隻做簡要描述,夏涼做詳細記錄,然後由夏涼單獨外出。雖然那是一次普通的外出,卻因為崗位業務的正式交接,把夏涼的生活做了個劃分:悠閑與繁忙。
工作越來越具體充實,回信的欲望也更加強烈。
抽空洗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一番靜心淨意之後,夏涼展開信紙,拿起鋼筆,寫著飽含想念、渴望分享的語句。每寫完一段兒,他就閉目片刻,猜想一下三果讀到這裏時的神情模樣。語句自然要表心達意,夏涼還希望自己的字體能夠傳神:他的心靈與她的神情。“涼”字,寫高點和寫矮點,能表達嚴肅和調皮。“果”字,寫寬點與者寫瘦點,夏涼能分別想到三果身穿連衣裙和短袖衫配牛仔褲的樣子。
這是情書諸多奇妙之一:心靜,所有的字兒都是本本分分表達心意的樣子。心動,滿頁的語言和著心聲跳起壯觀的排舞。字隨心意,靜動皆宜。
明眸皓齒的、冰雪聰明的、善解人意的、知我懂我的三果兒:
見字如麵。我寫的“三果”這兩個字,像不像風中輕舞、衣衫飛揚的你?
寄去的藥,應早於這封信向你報到。這樣最好,胃舒服了才會開心,才有微笑。
開頭這樣稱呼,你習慣不?事情是這樣的:公司辦公室購買的接待用水果,攤上不能開具發票。沒有發票,這帳就難以處理。正規的解決辦法是有的:以單位名義寫申請,由稅務機關代開正規發票。同事光輝大哥,是個老跑稅的,他認為開頭直接稱呼“某某稅務分局”,不能體現多年的稅企感情,而且略顯幹巴巴、冷冰冰,所以他對稱呼做了改進:“平易近人、和藹可親、無微不至、熱情積極的某某稅務局領導”。隻要金額和時間間隔合理,麵對這一堆露骨讚美的詞,分局領導總是笑著批準。有的是微笑,有的是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