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的大玻璃門打開,風鈴叮叮咚咚地響起來,不用抬頭看,林皓也知道這個時間進來的一定是小妖。
“店裏不忙,怎麼不多睡會兒,總是來這麼早。”
沒有聽到與平日裏一樣甜美俏皮的回答,林皓皺著眉抬起頭向門口看去。黑影遮擋住了林皓的視線,還沒有看清來人的模樣,頸後的重擊便讓林皓毫無反抗能力地昏了過去。
小妖趕到花店時,林皓已經不在店裏。一個一身黑衣,眼戴墨鏡的男子正側著身子對著門口的方向看著一盆一盆的鮮花。聽到動靜,男子回頭,給了小妖一個僵硬的微笑,小妖心裏隱約有些不安,但還是禮貌地回了一個甜美的微笑。
“你好,買花嗎?是送人還是擺在自己家裏?我們這裏的花都……嗯……”
一陣刺鼻的味道充斥著感官,小妖很快也陷入了昏迷,在她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的腦子裏一閃而過的竟是穆劍鋒焦灼的臉。
不拍桌子,就不會被“重視”。夏涼為此付出的代價,是一段灰色的記憶。
橫眉冷對、借題發揮、小題大做、抓住不放、諷刺挖苦、旁敲側擊……,這些詞兒白經理總能信手拈來並加以靈活運用,是夏涼讓他有了如此高水平的“發揮”。不論是大小會議還是單獨見麵,白經理總能在夏涼的言行中找到話題,並“暢所欲言,表達不滿”。
白經理的“專項打擊整治”時間跨度之長、力度之大,是夏涼始料未及的。夏涼有時挺納悶的:白經理的一句“你喝酒了”,似乎是對“案情”的定性,換句話就是自己酒後滋事。
白經理“毫不客氣”地忘記了自己也是酒後,並且是在耍威風。第二天,他就積極展開對“酒後滋事人”批評教育,沒完沒了。夏涼讓他惱火了一天,他的勁頭是讓夏涼難受半年。
如此“嚴以律人寬以待己”,是因為心宅寬窄,還是權力的負作用?當時,夏涼就有了這種淺層次的簡單思考。深入點的思考他留到了以後:綜合白經理的個人成長經曆和家庭地位,這位分管領導的言行皆可理解。理解了,也就能放下了。
本著個人“安居樂業”的原則,和對分管領導“身心健康”負責的態度,夏涼沒有再與白經理形成正麵衝突。但是,他不喜歡那樣的作派和風格,在漫長的“自我保護”中他有了自己的見解。
後來,不論是當主任,還是當廠長,夏涼對待下屬常以“白經理的風格作派”為戒。他選擇的溫和風格,有著春天般的效果:心情因此舒暢,考慮因此周全,效率因此提高,潛能因此激發,甚至眼中世界也因此而美好。每當感覺象春天,夏涼就會在心中感謝白經理。是他讓自己知道什麼是錯的,然後矢誌尋找對的,並且努力去做到。能遇到一個“反麵表現彙聚”如此之全的人,應該說是一種幸運。不過,這種幸運要具備較強的心理承受能力。感覺自己擁有這種能力之後,夏涼又對白經理多了一份感謝:當年對白經理的整體評價,略作修正之後定型。
白經理是枯燥無聊的,因此,其他的生活內容顯得十分生動活潑。比如說,離開辦公室後,夏涼就會頓感輕鬆,開始思考去醫院找雲袖的恰當理由。現實生活並沒有耐心等待夏涼的思考,而是不久就創造出一個讓他“不得不去醫院”的情況。
終於請下來休班一天的假,夏涼為了實現“休班效益最大化”,下午下班就騎上自行車回了父母家。這個從小陪伴他長大的家,沒有多少變化。隻是,父親已是滿頭白發,母親的眼睛有點想花。和哥哥陪父親喝了一點酒,同媽媽一起說說話,躺在中學時代睡過的床上,夏涼在家裏安靜地享受著無憂無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