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羽般的睫毛微微眨動,林晨一睜開了眼睛。
入目一片模糊的白色,影影綽綽,視線逐漸清晰起來時,一張如畫的麵容映入眼簾。
此時,晨曦微露,點點碎金穿過雕花的窗欞灑落屋內,給男子靜坐的俊逸身姿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越發襯得他容顏似雪,風華絕塵。隻見男子黯然的眼眸瞬間被點亮,俊逸的臉龐漸漸漾起一個絕美的笑容。霎時間,黯淡了晨曦的光芒。
林晨一凝視著他,一動不動。此時,她猶在夢中。
“娘子……?”
白逸塵見她醒來,卻不做聲,隻是怔然望他,不免有些擔心,彼時,她的手仍緊握在他手中。白逸塵微微傾身,喚了一聲。
女子瞳光閃了閃,忽然笑了。
她活著,他也活著,真好。
一切都結束了。
“恩”她應道。
半個月後
廚房裏,林晨一袖管半挽,忙得不亦樂乎。她如雲般的頭發鬆鬆挽在腦後,露出潔白如玉的脖頸,凝脂般的臉頰涔出細密的汗珠,晶瑩剔透。她抬起手臂拭了下鬢邊,依舊低下頭,嘴邊勾著一個優美的弧度。
“小姐。”
隨著一聲嬌嗔,小蓮急匆匆走進來,一把奪下她手裏的菜刀,“小姐若是餓了,告訴小蓮一聲就好了,怎麼自己跑廚房來了。”
小蓮眼裏的擔憂在看見她的那一刻煙消雲散。方才她去房裏送茶,不見了小姐的蹤影。她找遍地大半個山莊,半路遇見碧雲,才曉得小姐原來來了廚房。林晨一看了一眼小蓮,又指指切好的青菜,笑道:
“我不餓,我在做菜呢,別打擾我。”
說罷,手臂一伸,攤在小蓮麵前。小蓮一見,更加著急,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拉起她的手臂,左看右看,焦急道:
“小姐,姑爺說你身體還沒好呢,手臂上的傷沒事吧?”
“早就好了,別整天緊張兮兮的好不好,不信你看。”林晨一無奈道,她把手臂伸在小蓮眼前。蓮藕般的手腕上,一道淺粉色的刀疤若隱若現,“疤痕都快看不見了,你就別整天盯著我了。”
哪知,小蓮小嘴一撅,“那可不行,姑爺說,要等你傷勢完全好了,才可以動,小姐快回房躺著。”
林晨一臉色一軟,央求道,“就一會兒,一會就好。”
小蓮拗不過她,最終答應下來。
林晨一眉開眼笑,暗自嘀咕,自從她醒過來,白逸塵處處嗬護有加,唯恐她再有閃失,尤其吩咐小蓮,左右不離。這半個月來,小蓮都快成了她的主子了。
“小姐”,小蓮遲疑一下,道,“小蓮聽說,皇上把太子關起來了,還說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呢,京城裏現在人心惶惶,到處都在議論呢。”
林晨一一頓,不動聲色道:“又不關我們的事,別聽外麵的人亂說。”
“可是,如果太子被治罪了,那小姐和姑爺是不是就能回白府了?”小蓮自顧自地說著,她隻知道當初小姐是被太子陷害的,如果太子不在位了,那麼,白家失去的一切自然應當歸還。
“也許吧。”
夜色漸濃,星光璀璨。
天邊斜掛一輪皎潔的明月,光華萬丈。月輝柔柔的灑在室內,落下一地月光。室內幔帳低垂,紅燭荏苒跳動,
“這……”
白逸塵走進房內,目光落在滿桌琳琅滿目的菜肴上,色香俱全,誘人品嚐。小蓮將托盤中的溫酒放置桌上,笑道:
“今天姑爺有口福了,這可是小姐花了好幾個時辰,親自做的呢。”
白逸塵眼眸一亮,轉頭去看她。林晨一瞥視小蓮一眼,嗔道:“就你知道。”
小蓮撇撇嘴,識趣的退下:“小姐,姑爺慢用,小蓮告退。”說罷,便退出去,順手將房門掩上。
“過來嚐嚐我的手藝。”
林晨一坐在桌邊,執起酒壺給他倒上一杯清酒,頓時,酒香濃醇,彌漫一室。自從見到他以來,她還從未給他做過一頓飯呢,今日,一時興致,便做了一桌。也許,也不全是興致所致。
林晨一抬眸看了一眼麵前男子,雖說這半月以來悉心調養,卻依然掩不住清瘦的身姿。
“好。”
白逸塵一撩衣袍,落座於她對麵。
男子眼眸清澈如水,如畫的眉目竟比那月色還要皎潔幾分,墨發流瀉於肩頭,散在似雪白衣上,俊朗飄逸,出塵脫俗。隻是此刻,燭光柔和,給他白玉般的臉頰暈上一層淡淡的紅塵煙火氣息。白逸塵蝶翼般的濃密長睫低斂著,蓋住了他眸底的一絲羞澀和慌亂。
林晨一此時心若搗鼓,砰砰亂撞,那聲響越來越大,她頓覺耳根發燙,暗想,自己的臉頰不知是不是也紅了。
她剛才真不應該讓小蓮出去。
一時的靜謐,一瞬間的羞赧。
一開始,她對待白逸塵猶如孩童。後來,即使他有情,她有意,也是分分合合,聚少離多。這半個月來,更是忙著養傷。像此刻這般,平靜以對,今日還是第一次,她竟然像個初懷愛戀的懵懂少女,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刻,單獨麵對眼前生死相許的男子時,慌亂無措。
幾縷碎發落在鬢邊,林晨一眼神躲閃,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熟料,白逸塵此刻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剛坐下來,就失了言語,手心微微沁出汗來。
彼此因為太珍惜,反而顯得有些疏遠。
半響,林晨一把碗筷遞過去,並夾了幾道菜放進他碗裏。
“快吃啊,要不然就涼了。”
她皓齒一露,眉眼輕彎。
“恩。”
白逸塵接過來,指尖觸到她細膩的手背時,觸電般,兩個人輕輕地顫了一下。白逸塵迅速抬眼,四目相對之下,微微窘迫。燭光荏苒搖曳,白逸塵每樣菜都夾起一些,放進碗裏,而後一絲不苟的吃著,似要仔細品味這菜的味道和心意。
酒卻未沾一滴。
“好吃嗎?”她笑問。
“好吃。”他答。
“哈哈--”
林晨一突然笑起來,笑聲清脆悅耳,宛若月光盈盈流淌。她笑得如此開懷,眉眼盡舒,精致的容顏上流轉淡淡的光華。白逸塵抬目凝望她,半響,他也笑了,絕代風華,可暗日月。
剛才那般,是為什麼呀?
林晨一望著白逸塵,輕輕道:“逸塵,我睡著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
她思忖良久,不知該如何開口。今日,見到他展顏一笑,突然想把這件事告訴他,心裏想著,便脫口而出。
“恩?”
白逸塵放下碗筷,凝視她。
“她讓我告訴你”,林晨一眼眸清澈,眸底一片憐惜,“你是白洛的兒子,她當年那樣說,是想保護你,卻沒有料到,會傷害你。她說,對不起,請你原諒她。”
白逸塵怔然,片刻,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