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遊？”紅葉重複一遍，突然開懷地笑了起來，笑聲清脆，就像銀鈴一般，“夢遊的人，能像我這樣和你對答如流嗎？”。
四季見過紅葉的兩種笑，一種是慵懶魅惑嘲諷地笑，另一種是帶上五分真實，五分縹緲開懷地笑。卻從來沒有見過現在這種溫潤如玉的笑，像春天吹過的風，盛開的花，讓人從心底感到溫暖，竟莫名的熟悉。
手中的書握緊，四季站起身來不著痕跡退後幾步，冷下臉來道“你是誰？”。他不是紅葉，盡管頂著一樣的臉，卻不是那個自戀又奸詐的臭狐狸。
“總算注意到了！”‘紅葉’鬆了口氣，“我太不喜歡一直被當成其他人，所以別叫我紅葉，我是百行”。
百行？在腦海裏搜索一遍，確定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後，四季將目光放在他的耳際處，希望發現些蛛絲馬跡。百行像是察覺到什麼，突然側著臉，尖銳地指甲在臉上一劃，笑道“我沒有帶人皮麵具”。
這人雖然出現得及其詭異，也不清來路，但交談許久似乎並不沒有傷害她們的意思，不由膽子就大了些，四季走到他的麵前，不理會一臉笑意的百行，伸出手在他耳邊摸索一會，確定沒有什麼異常，才放下手去，麵上的表情和剛才無異，心裏卻升起軒然大波，這張臉居然是真的！並沒有帶那個以假亂真的人皮麵具。
壓住心裏的驚訝，四季不確定的說“雙胞胎？”。
話音一落，抬起頭正對上一雙含笑的眸子，“紅葉是我，我卻不是他”。
四季沉默了幾秒鍾，再考慮到這人出現的時間，終於發現了什麼，雖然見過不少雙重人格的人，但這已經是人格分裂的程度了吧！還分裂得如此徹底。腦海中無意想起他之前的話，覺得有些疑惑，便開口詢問道“我們以前見過？”。
星眸中的笑意更甚，他點了點頭“許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當真忘得如此徹底”。
在兩個月前，她還在另一個時空，怎麼可能見過，隻怕他是認錯人了，這句話才在心裏說完，就聽耳邊人說“夏季……你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再一次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原本平靜的心海瞬間激起層層大浪，浪花無情地打在心頭，啪啪啪！像被鞭子抽著那般的疼，他叫她夏季？這是巧合嗎？，像讀懂了她心裏的話，百行再次開口，往那風浪裏砸下無數冰雹，溫度幾乎凍結成冰，他說“記得第一次見麵是你五歲時，你奶奶的葬禮上”。
對於她還未出生就已經去世了的爺爺，四季對奶奶的印象則要深刻許多，記憶中那是一個愛笑又和藹的老人，很是疼愛自己，每一天放學回家，奶奶她都會做上一桌子的好菜等著她，五歲時，奶奶因病去世，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麼是死亡，也是第一次悲傷到淚水止不住的程度。隻是這些事情，他為什麼會知道？。“你到底是誰？”如果說剛才還覺得他不會危害到自己，那麼現在沒有比他更危險的敵人，是敵是友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男人很危險。
“果真是忘的徹徹底底，連痕跡也不剩一分，不過那時你還小，不記得也純屬正常，現在你隻需記得我的名字和我們之間的約定便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四季一直和他保持著距離，聽到這更加疑惑“約定？我會和你做什麼約定？”。
“沒關係！”他輕搖頭，溫潤一笑，“總有一天你會想起來的”說完，身子搖晃了起來，眼皮閉上又睜開又閉上，不知為什麼，明明這人是身份還不清楚，應該遠離才是，卻在他倒下之際，四季上前一步，將那無力的身軀抱在懷中，一股異香拂麵，炙熱地呼吸打在脖子上，這一米八的個子到在她的身上，卻絲毫不重，四季這才發現，懷裏人的身體並不算強壯，甚至有些瘦弱，隻是抱著他的腰，卻已經摸到了肋骨，百行帶上笑意的聲音輕輕地在耳邊低喃，像在囑咐什麼“在這個世界牢記萬事小心，絕不能相信任何人，我們……下一次再見”。
說完，腦袋靠在四季的肩膀上，發出有規律的呼吸聲，月兒稍稍移了位置，正是換班的時辰，四季卻已沒了把紅葉叫醒的衝動，一陣夜風吹過，四季把紅葉扶在剛才的樹下靠好，拿出了一件厚衣裳蓋在他身上，又走到穆筠的身邊，把她暴露在外的兩隻手和一隻腳塞進被子裏，才走回篝火旁，往裏麵加了些柴，溫度漸漸地變暖了起來。靜靜地看著紅葉的睡顏，心中百轉千回，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