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見江參額頭的確沒有汗珠,江賢便沒再攆他,伸手接過水大口地喝了起來。
時置酷暑,連夜晚也一樣的窒悶,雖然開著窗,雲初還是大汗淋漓,要偽裝七個多月的身孕,她比如煙更多穿了一件不透明的黑紗,此時感覺肚子上就像有個火爐,雲初索性站到門口透氣。
“……公主,這法子能行嗎?”如煙拿團扇使勁地給她扇,餘光不時地瞥向回廊裏臉色沉的跟死人似的江奎,“都兩個時辰了,他們還沒出來……”
抬頭望望回廊盡頭那個小屋,滿屋的藥香就是從那兒飄出。用藥浴熏蒸的法子也是她結合啞叔的提示和前世蒸桑拿浴的經驗想出來的,僅有理論支持,效果具體怎樣,她也不清楚。
她不是男人,不能跟進去親自觀察,麵色雖還沉靜,但雲初的心比如煙還緊張。
前世的記憶裏,還沒有人能連蒸兩個時辰的桑拿而不虛脫,江賢能撐得住嗎?
雖然她事先給準備了大量的淡鹽水,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雲初的心還是提了起來。
他們主仆不會雙雙虛脫在裏麵吧?
抬頭看向江奎,雲初想讓他進去看看,正對上他也看過來的目光,就見他從鼻子裏發出一聲悶哼,扭過頭去。
雲初不覺皺皺眉,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江奎怎麼對她這麼大的敵意,就好似自己強暴了他老子娘似的。
“咦……”轉回頭瞥見如煙一滴汗也沒有,雲初好奇地問,“你怎麼不出汗?”
“奴婢可以運功抵暑……”如煙掏帕子給她擦汗。“可惜,你不會,奴婢也隻會幫您理氣,不能替您解暑,要不然您也不用這麼遭罪了……”
聽了這話,雲初的心突然就放下來,江參也會武功,江賢要療毒不能運功抵擋,至少他能,他們現在應該沒有問題。
“公主,要不……”如煙餘光掃向江奎,“讓他進去看看?”
瞧見江奎聽了這話也看過來,冷峻的眼底漾著一絲擔憂,雲初就沉靜地搖搖頭:“不用,再等等。”
“可是,奴婢這麼遠都能感覺到那股熱騰騰的氣,他們……”
如煙不安地指著小屋,這大暑的天,拿進去那麼多碳,他們不會被蒸熟了吧。
看了雲初一眼,江奎再忍不住,抬腿朝小屋走去。
雲初也沒攔著,看著他的背影笑。
還沒到門口,就聽小屋的門吱呀一聲被從裏麵打開,一股濃烈的藥香夾雜著熱氣撲麵而來,江奎猛打一個噴嚏。
“公子,您沒事吧?”見是江賢出來,江奎關切地問。
“沒事……”江賢推開他的扶持,“欒姑娘呢?”
“在屋裏……”江奎頭也沒回,指指身後。
“去搬兩盆冰塊來……”瞧見雲初滿頭大汗地立在門口,江賢就回頭吩咐江奎。
“不用了……”雲初忙擺擺手,“公子剛泡了藥浴,經不得寒氣。”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江賢衝江奎擺擺手,邁步進了屋。
“公子感覺怎麼樣?”雲初跟在他身後問。
“……毒液都蒸出來了”江奎在一邊興奮地說,“先是青黑色,後來漸漸地淡了,最後就是透明的汗水,公子又運行了兩周天,經脈中那種酸滯都不見了……”看了眼江賢,“公子說,他的功力竟然突破了瓶頸,達到第十重了……”
難怪會這麼久,原來是在裏麵練功了,害得這些人白白在外麵擔心,不懂什麼是第十重,第九重的,雲初對江賢一聲不響地在桑拿房練功很不滿,她可是大半夜都沒睡在這提心吊膽地陪著呢。
“第十重……”如煙驚訝地問道,“奴婢沒記錯,江公子練得是無相功……”見江參點頭,如煙驚歎道,“聽師傅說,逍遙派的鼻祖蕭大師,無相功也才練到第九重,就已經是武林中的北鬥人物,您……您竟……”
激動之下,如煙竟有些口吃。
“……你師傅是誰?”掃了眼臉色發紅的如煙,江賢淡淡地問道。
如煙的聲音戛然而止,回身躲在雲初身後。
“請公子坐下,我再給您號號脈……”雲初恍然沒發現如煙的尷尬。
江賢竟也沒追問,轉身坐在太師椅上。
“欒姑娘請坐……”見雲初站在,就指著另一把太師椅。
望著太師椅,雲初有些猶豫,她裝扮成這麼大的肚子,窩在那裏,實在悶熱。
“參兒,把太師椅撤了,給欒姑娘搬把藤椅……”目光落在雲初高挺的肚子上,江賢立時改了主意。
江參輕快地應了聲,回頭衝雲初道,“……欒姑娘稍等。”
端茶進來的江奎聽了這話,冷哼一聲,瞥過臉去,正對上如煙狠狠瞪過來得目光,江奎臉色竟然一紅,有些不知所措。
江賢好笑地搖搖頭。
江參很快搬了把紫竹做的藤椅過來,如煙小心翼翼地扶了雲初坐上去,涼涼的,很舒服,雲初嘴角漾起一抹微笑。
江賢嘴角竟也彎了彎。
“公子的毒已經全部清除了……”給他號了脈,雲初鬆了口氣,“隻是公子的脾胃虛弱,以後一段日子,還要注意飲食……”又想了想,“我再給公子開個方子,調理一下……”
“真的!”不等江賢回答,江奎和江參同時看向雲初, “欒姑娘的意思,公子不用再蒸那個藥浴,也不用定期用藥了?”
兩年了,公子整整被那個人控製了兩年!
這一刻,終於解脫了,江參的聲音止不住微微發顫。
“是的……”雲初點點頭,笑看著江賢,“公子的毒除的這麼順利,也出乎我的意料,這全是公子的毅力,按我算計,每晚蒸兩刻鍾,公子至少需要十天左右……”
說著,見江奎準備了筆墨,就伸手接過來,低頭寫了起來。
幽暗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燈紗映在她清瘦的臉龐上,散發著一股祥和的氣息,溫馨寧謐,江賢的心莫名地動了下。
他微低著頭看著她,目光溫暖而親切,透著一股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專注,一種不知不覺中就把一個人掛在了心裏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