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這樣一種不清道不明的心態,薛玲特別樂嗬地和薛誌慶、薛誌剛和薛誌勇三人道別。上了火車,進到空無一人的軟臥車廂,放下行李後,就站在車窗旁,笑看跟在火車後,想要和火車賽跑的三人。
然而,若,一旁有人的話,就會發現此刻的薛玲雖笑著,但,眼旁卻分明掛著顆顆晶瑩的淚水。
“風太大了……”直到,視線裏再也沒有了薛誌慶三人的身影後,薛玲才嘟嚷著抬手,隨意地揉搓著臉頰和眼角,一幅單純被打開一半的車窗外飛進來的沙塵迷了眼的模樣,神情間卻難掩怏怏,猶如一隻烏龜般慢吞吞地挪回了包廂。
這期間,火車上的旅客來來往往。然而,這個年代的人都是特別節儉的,不論出差,抑或是自己有事出遠門,選擇坐臥鋪的,尤其,軟臥的,更是少之又少。因此,上火車前就被特殊關照過的薛玲,就這樣,獨享一人包廂,在兩兩夜的行程後,順利抵達京城火車站。
隨著擁擠的人流出站的薛玲,輕車熟路地找到了開著吉普車,等候在站外的馬國慶。和對方打過招呼,放好行李,坐上車後,薛玲才出聲問道:“馬哥哥,我爺爺最近有沒有按時吃飯睡覺?身體情況如何?精神怎麼樣?王爺爺有經常和爺爺一塊兒玩嗎?林爺爺那兒有沒有什麼消息?……”
“劈裏啪啦”一串問題,朝馬國慶砸去,隻砸得馬國慶頭暈眼花,差點就將吉普車在空曠的柏油馬路上開出個漂亮的“S”型來。
“玲玲啊……”馬國慶苦笑一聲,想些什麼,最終,還是在薛玲那灼灼的視線裏敗下陣來,挑撿著將一些能的事情了出來。不能的事情,那是連隻言片語都沒提,就更不用什麼三言兩語地帶過了。
很快,吉普車就駛入大院,了一路,除了口幹舌燥外,還頗有幾分疲於應對感覺的馬國慶輕舒了口氣,打定主意以後再也不接這種任務了,這不是為難他們這些“學渣”嘛!
——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感受來自於聰慧機敏、狡黠奸詐的學霸,或者,應該是學神全方位碾壓。每個問題,每句話,都要緊繃著身體,絞盡腦汁,將它們都在腦子裏過上三遍以上才敢回答。生怕一個疏忽,就將那些竭力想要隱瞞的“真相”暴露無遺了,那才是哭都找不著地兒!
對他們這些當兵多年,為人處事早就習慣了直來直往的人來,真是一座永遠無法邁過,更不用什麼輕輕鬆鬆就擊潰的高山。
熟悉的鵝叫和狗叫,讓座在客廳裏翻看報紙的薛將軍,也忍不住拿眼角餘光瞅被動物簇擁著進屋,偏偏,卻隻拎了一個行李箱的薛玲:“你又為難馬了?”
“啥?”薛玲眨眨眼,一臉的茫然和無辜。然而,這幅“你在什麼,我咋聽不明白”的懵圈模樣,也就隻能騙騙外人。想要騙過人老成精,且和薛玲一起生活了五年,對薛玲性子了如指掌的薛將軍,還真不吝於癡人夢。
薛將軍:“你信不信,下次,就不是馬去接你了?”
“不信。”薛玲得那叫一個斬釘截鐵,且不,作為薛將軍的警衛員,就算馬國慶有著再多的憋屈和無奈,隻要薛將軍發號司令了,那麼,他就必需破除萬難地去完成任務。單,世情如此,馬國慶的年紀擺在那兒,遇事的時候,不捋起袖子往前衝,難不成,還指望那些年紀比他大,身份地位比他高的人?
薛將軍不置可否,打定主意下次派周援朝去接薛玲,讓薛玲也嚐嚐被凍得不出話來的憋屈又無奈的感覺。隻有這樣,才能真正地設身處地為別人著想,不是嗎?
“阿嚏!”薛玲隻覺得後背猛地竄過一陣陰風,揉著鼻子,聲嘟嚷道,“誰啊?大白的,我這前腳才到家,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茶,後腳就想著算計我了!”
薛將軍眼底的驚詫一閃而逝,很快,就恢複到往日裏的平靜淡然,然而,心裏卻忍不住思量:難不成,出趟遠門,除了增長見識外,還能提升人的五感?抑或是,這,其實,隻是針對薛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