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落王喃喃的自語道:“這個嘛……這個嘛……”肥胖的臉龐上掛滿了尷尬無度的幹笑,群臣中有人咕咕囔囔的便小聲說起了吐蕃話,這些人輕輕鬧作一團,衛青鋒等人根本半句也是聽不明白,索紫兒展手立在衛青鋒身邊,她方才見到大家將目光都隱晦的偷偷射向衛青鋒身上,口中輕聲說的多也是附和多勒克的話,她心頭驟然慍怒起來,跺著小腳道:“你……你們胡說!”
索紫兒轉頭怒視多勒克,嬌叱道:“多勒克……你……你……我看你是別有用心的,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麼詆毀他,本就是因為……”她說到這裏,臉色暗自紅了一紅,語氣輕輕發顫,一口氣未能說完。
何淼兒與筠兒幾人冷眼旁觀咱,她的性子自來剛烈,眼見著衛青鋒受了屈辱而難以辯解,便覺得比自己挨了人家耳光還要難受,她快走幾步過來,對著衛青鋒道:“哼,他們這些愚蠢的吐蕃人,得了別人恩惠也不知道報答,反而百般猜忌我們,傻瓜,我們還要呆在這裏作甚麼,我們不如回到自己的國家去,免得受盡別人的白眼!”
衛青鋒微微闔住眼簾,他方才暗自道:“忽日列我也見過一次,還與他交過一次手,看起來確實是孔武有力,而且依照多勒克先前所說忽日列素來沒有什麼智謀,大家都未曾反駁,看來說的都是真的,那忽日列又怎麼能夠提前得知我們下一步計劃,反而在狼穀中設下反伏兵……而且他一路來用盡各種假象迷惑我等,然後擺下陣型等著我們自投羅網,這一切看來都是個智謀出眾的人物才能布置下來的。”
想到這裏,一個下意識的想法從心頭跳了出來,道:“難道……難道我南朝大營中,當真是有些奸細的?”他轉念又道:“不會……不會,這些弟兄們跟著自己一路西征,出生入死,自己怎麼可以胡亂懷疑猜疑他們?那豈不是和這些吐蕃人一樣了麼?”
何淼兒對著衛青鋒嬌嗔了一陣,見到他雙眼微閉沒有反應,不由得更是氣恨的扭腰道:“傻瓜啊,你現在還不走,莫不是要等著人家趕你了才行?”牛再春方才受了多勒克的挑釁,本就難以忍受,此刻聽了何淼兒的話,也嚷嚷道:“衛兄弟,咱們走,不用在這裏受些鳥氣。”
衛青鋒伸手一阻,輕聲道:“稍安勿躁。”他轉頭對著朔落王道:“陛下,我們遠道而來,彼此本就不太熟悉,既然大家心裏有些疑慮,也是事屬正常,這樣我們不如就安營紮寨在這邏些城外的山坡上,來日我們再來拜見陛下,商議下一步定策,您看可好麼?”
朔落王好不容易得了一個台階,趕緊順勢答應道:“好,好,好!怕隻怕……隻怕委屈了各位遠來的貴客。”衛青鋒搖頭強笑道:“不妨事,我們原本都是軍中的粗人,住在城內又或者住在城外當真沒有太大分別,陛下也就不必掛在心上了。”他轉頭右手一揚,兩萬大軍便依他號令,自邏些城大門向山坡下開進。
眾人走了幾步,何淼兒突然回頭,猶豫了一下,嬌喚道:“紫兒……紫兒妹妹,你要不要跟了我們一起去?”她雖然最初對索紫兒也頗多猜忌,但是後來索紫兒去通報婉兒她們,間接的救下了她與衛青鋒,因此她心中對著索紫兒甚為愧疚,也多了些感激,此刻她見到吐蕃人口中冤枉南朝眾人,便如同自己過去對待索紫兒一般,隻是她對索紫兒雖然態度不好,但是索紫兒總是溫柔的笑笑,並不以為意,她這刻心中更是有些後悔,便開口喚她。
索紫兒猶豫的站在吐蕃人群中,癡癡的看著衛青鋒離去的方向,她心中多個念頭交戰,數次舉步,又硬生生的止住,聽到何淼兒喚她,她才鬱鬱的搖了搖小腦袋,低聲道:“不……不了,我……我要去和爹爹說說話。”
何淼兒和秦玉婉等人心想,她萬裏迢迢的回到故土,原本就是去中原借兵的,此刻終於見到了自己的爹爹,自然應該是陪爹爹多說說話,這也是人之常情,因此她們也沒有強留,便隨著衛青鋒離開了邏些城。不過多時,大軍便駐紮在了忽日列攻城時,安置的大寨中。
四處安置妥當,夜色漸已深沉,可是大家經過這麼一番變故,卻都沒有了睡意,大軍今日追擊忽日列未果,接著來到邏些城受了夾道歡迎,後來又被吐蕃人猜忌,歡呼熱烈為之一冷,現在駐紮在了這荒涼的山坡上,事情可謂是一波三折,驟起驟落。
吐蕃夜晚天空透亮,雲層稀少,但是氣溫可著實很低,狂猛的山風在山坡上刮起,刮得南朝豔紅的大旗獵獵作響,也吹得營帳上的布簾嗚嗚的鳴叫。
牛再春聽著這鬼哭一般的亂叫,隻覺得心亂如麻,又加上心頭氣還不順,他氣呼呼的衝到衛青鋒的大帳中,高聲嚷道:“衛兄弟,我們為何不走,反而要賴在這裏受氣,我們解救邏些城出生入死,這些吐蕃鬼謝字也沒有一個,卻是咕咕唧唧的亂嚼舌根,哥哥這口氣……可……可實在是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