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再春本已絕望,這下聽到馬其英的大喊,才是恍惚過來,急忙跑過來嚷嚷道:“哎呀,真是衛兄弟,現在還……還叫什麼郎中,快快找個擔架將衛兄弟抬走,然後……去請神醫姑娘過來。”
……
深夜時分,山風吹起來更加陰冷,大軍營地裏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所有軍士們都累的倒頭便睡,隻留下一座空空的烏黑小帳殘骸,靜靜的矗立在大營的一隅。
月色下,一個瘦小的身影悄悄走來,盯著眼前兀自尚在冒煙的灰燼看了好一會,才幽幽的歎了口氣,用手中的鋤頭掘起了小帳地下的黃土,掘了好大一個坑出來,那身影便又蹲下身子去,伸出小手在下麵敲了敲,咚咚咚三下,聲音竟然有些悶悶的回響。
下麵傳來轟的一下掀門般的聲音,接著一個輕媚的嗓音細細的傳來道:“咯咯,婉兒姐姐,怎麼這麼久,都憋死人家了,他們都走了麼?”
秦玉婉嬌俏的抬起頭來,月色漫漫的照在她盈盈小臉上,看著盡是聖潔明媚,她脆聲回答道:“唔,眼下沒人察覺,你們快快出來了罷。”
從地底下輕快的蹦出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細長的身子,纖腰如同柳枝不堪一握,身後的香臀兒卻是誇張的挺翹,月光照在她身上,將她的細細身段投射在地麵,隻見到那身影柳腰擺臀兒,活脫脫的好不香豔。索紫兒跳出大坑,不由得轉頭四下骨碌碌看了一陣,又嬌聲道:“大王兄,嫂嫂,你們……你們也快快出來哩。”
忽日列與烏卓瑪跳出大坑,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大坑內之上兀自有一個土木蓋子,他們先前便是躲在這蓋子之下,上麵掩上厚厚的黃土,隔了烈火的熱氣侵襲,從地麵上看下去,便隻能見到小帳被大火夷為平地,即使是他們三個人,也一定被大火燒的屍骨不存了。
忽日列出來之後,對著秦玉婉猶豫的道:“我們這麼做當真可行的麼?不會……不會反而害了你們吧?”
秦玉婉清淡的點了點頭,道:“這都是九哥哥的主意,他不想食言,但是……但是……”她說到這裏,便止住了下麵的話,不過忽日列和烏卓瑪當然聽得出來。
索紫兒心頭好一陣激蕩,暗自悱迷的心想:原來哥哥今日抓住我交代了老久,是要作這麼一件事情哩,他為了對我的一句隨意承諾,便花了這麼多心思,嗯……嗯,哥哥……哥哥他真好。索紫兒心花怒放的輕笑道:“大王兄,你不知道哥哥的,他自來懂得最多,紫兒從來沒有見過任何一件事情可以難住他哩,你便隻管放心好了。”
秦玉婉從身後抽出兩件南朝的紅色軍服,又脆聲吩咐道:“你們一會穿上這兩件衣服,便可以自行離營而去了,九哥哥他說自此以後,凶吉造化各安天命,我想……嗯,我想隻要……隻要你們日後不再出來惹事,便不會耗費了九哥哥的一番心思。”
忽日列歎了口氣,轉而接過她手中的軍服,與烏卓瑪一道穿上,然後兩人邁步向前走去,他走幾步,又回頭道:“你們放心,我們出去之後,便去北疆放牧,這輩子發誓也不回吐蕃。”他說話間,眼神便下意識的溜到了索紫兒的身上,幽幽月色下,見到她眼神嫵媚的細看自己,那眼神中的純淨眸光,仿佛與金頂山上遠遠的積雪一般,曆經萬年也不會有分毫改變。
忽日列素來堅如精鐵的內心也忍不住酸楚一片,張口便想說話,隻是話音在喉嚨裏咕咕嚕嚕打了個轉,卻又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咬緊自己的牙關,兩個拳頭死死的握住,對著索紫兒看了好一會,才猛地回頭,與烏卓瑪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下。
索紫兒呆呆的看著忽日列走遠,心頭一時無法沉靜,想著方才大王兄離去時那堅定的神色,不覺幽幽的歎氣,仿佛少小年紀便有了憂愁,她看著忽日列等人消失在月色下,背影已不可見,才轉身對秦玉婉道:“咦……婉兒姐姐,哥哥……哥哥他怎麼沒出來送大王兄?”
秦玉婉轉過頭來,細看索紫兒嬌癡的臉蛋,輕輕撇著嘴轉過頭去,道:“九哥哥……九哥哥他受了重傷,現在……已經歇下了。”
索紫兒聽得小臉煞白,兩行清淚忍不住滴落下來,便轉身沒命的狂奔回去,她徑直跑進衛青鋒的大帳內,見到床頭幽幽燈火未滅,大床上此刻……用厚厚的被子蓋住了一個人,索紫兒心頭迷亂的發緊,又想搶過去,又有些害怕,她恍惚的揭開被角,垂目看下去,見到被子裏麵,一個人被白紗包裹的嚴嚴實實,從上望下去,整個頭臉,脖頸處,手腳四肢,都盡數裹在白布當中,隻有麵頰上的眼睛和鼻子,嘴巴那裏微微露出個洞,供人呼吸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