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了一杯,這竹葉青果然不負它烈酒之名,方一入口,便引得胸腔喉頭火燒般的湧起,衛青鋒深吸一口氣,卻是……卻是嗅到了另一個香噴噴的味道,這味道……便仿佛是筠兒那小丫頭學了新菜,便會歡喜無限的跑到自己麵前,將那色香味俱佳的小菜端到自己鼻下聞個夠,才會笑吟吟的道:“大哥,你快來嚐嚐筠兒的手藝哩。”
衛青鋒的視線微一迷茫,再看清楚的時候,見到自己座位的對麵,不知何時已經坐下了個人兒,那人兒坐下後,便將一盤熱氣騰騰的燴菜端上了桌子,這燴菜便是果蔬青菜雜在一起作成的,雖然衛青鋒性喜吃肉,過去對著這綠油油的青菜甚少看幾眼,隻是此刻他餓了一整天,方才又被烈酒一催,肚子中不由得早已骨碌碌的叫喚個不停,這熱氣直冒的小菜一端上來,卻也誘得他食指大動,恨不得立時便舉起筷子上去大快朵頤。
他的麵色稍稍猶豫了一下,才想起抬頭去看對麵坐著的人兒,他晃眼上去,隻見那人低著頭,手裏端了一個小碗,碗中乃是白白的米飯,她端起米飯,輕輕的啄了一小口到嘴裏,然後閉上嫣紅嬌嫩的小嘴抿了抿,仿佛在嚐試味道。
再微微向上看去,昏黃燈光下隻能依稀見到清亮如同皓月的眸子和眸子上長長撲閃撲閃的睫毛。衛青鋒漸漸看清楚,不覺大吃一驚,心頭奇怪的道:“怎麼……怎麼她也跟來了?”
那麵前落落大方端坐著的,正是今日前來質問過自己的費幼梅,衛青鋒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又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無奈下,隻得又端起酒壺斟酒,啊的痛飲了一口,酣酒過後,肚子裏愈發骨碌碌的亂叫,聲音逐漸大得連對麵的人兒也能聽見。
衛青鋒心想這般場景之下,隻能還是自己開口,便訕訕的笑道:“好……好巧啊,費姑娘。”
費幼梅依然捧著小碗,隱約低低的哼了一聲,並不答話,衛青鋒又掃了麵前的燴菜一眼,見到費幼梅櫻唇小口輕啄,隻怕這麼大一盤燴菜,她便是吃一天,也是吃不下去,豈不是浪費,可惜人家並未發聲相邀,況且……衛青鋒也知道自己過去因為莫難的關係得罪過這冰清玉潔的小仙子,再加上她對自己印象並不好,所以更沒有道理做菜來給自己吃。
衛青鋒再咕嚕嚕喝下幾杯酒,酣意上來,酒氣不覺湧上頭麵,他抬起手來,便獨自搖搖晃晃的出了酒肆,隻留下桌麵上空落落的酒杯酒壺,橋下溪水如綿,費幼梅癡癡的盯著眼前兀自冒著熱氣的燴菜發呆,心頭酸楚難禁,止不住的浮想聯翩:“不是……不是最會來騙人麼?怎麼……怎麼又不來騙些好吃好喝的回去呢?”
胡亂找了個地方昏睡了一晚,翌日清晨,衛青鋒便又踏馬上路,出了永州城,一路上便再也無法烈馬奔騰,隻因這段路據都是小徑,一道上有山有水,轉過青山一個頭,麵前說不定便有一條寬寬的小溪擋路,有的小溪可以騎馬過去,有的水深,漫過馬脖子,白馬便無法下水,隻得等待兩岸的舟子渡家。
這麼一走起來,行進的速度便慢了不少,衛青鋒一路拉馬,一邊也暗自回頭打量,看看那費幼梅到底有沒有跟著自己,他雖然不知道費幼梅這般輟在自己身後的目的,但是自己與這姑娘相交不睦,能夠避開自然還是遠遠避開得好。
這一路行來時間飛快,抬頭看著天色不覺已經日頭高照,衛青鋒想起昨日夜裏自己未進飯菜,隻是喝了些烈酒,此刻酒醒肚子更是餓得饑腸轆轆,他隨手找了個有店家有夥計的茶廊坐下,才招呼著好酒好菜的端上來,他坐在桌邊枯等,忽然聽到身邊一個嗚嗚嗚嗚的童音哭泣聲響起。
衛青鋒緩緩轉過頭來,見到身邊茶廊的盡頭,正有一個胖乎乎的小童,雙腿癱坐在地麵上亂蹬,雙手掩住臉頰失聲大哭。他看的心中一柔,隻見那小童不過五六歲年紀,頭頂還未續發,而是紮了幾個小丫辮在頭上,身段胖乎乎的猶如藕節,煞是可愛。
衛青鋒心想:“我像他這麼大年紀的時候,不知卻是作過些什麼,隻可惜我十歲之前的記憶全都喪失了,那些童年的美好時日一點也記不起來。”
衛青鋒歎了口氣,見到那小還童獨坐大哭,身邊人來人往,卻是無人注意到他,想來他的父母親人不在一起,他舉步走了過去,在那小童身邊蹲下身子,輕聲笑道:“小家夥,你哭什麼呢?”
那小童茫然的抬起頭來,胖嘟嘟的圓臉上滿是淚水,他一麵胡亂抹著臉上的淚痕,一麵哽咽的道:“爺爺給我打酒的銀子,被我……被我不小心給弄丟了,我打不了酒,回去便會……便會給爺爺打。嗚嗚……”
衛青鋒笑道:“原來是這樣,不過小家夥,哥哥會變戲法,你若是誠心誠意的叫三聲大哥哥,我便能將你丟掉的銀子全都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