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童聽得半信半疑,恍惚著抬起頭來仔細打量衛青鋒,見到他笑容可掬,看在眼中煞是親切,他試探著叫喚道:“大……大哥哥……大哥哥……大哥哥?是……是這樣叫麼?大哥哥?”
衛青鋒聽得哈哈大笑,裝作神神秘秘的雙手亂舞了一陣,便又快速伸手從自己懷中一探,取出一錠自己隨身帶來的銀子,端放在手心裏,那小童一見戲法果然靈驗,大喜出聲道:“果然是這一錠……果然是這一錠!”
他急切的從衛青鋒的手心中取過銀子,小手上下的掂量了一陣,卻又傻了眼,道:“大哥哥,可……可不是這一錠呀,我方才丟掉的那一錠,沒這個銀子大,也……也沒這銀子這般的沉。”
衛青鋒哈哈大笑道:“你方才叫我大哥哥,一共叫了幾聲?”
那小童天真的凝住小眉頭,細想了片刻,猶豫的道:“三……三聲……咦,不對,是四聲!”
衛青鋒笑道:“這便是了,你方才叫我三聲的話,我這戲法就能變出和你丟掉的一模一樣的銀子,可惜你方才叫的是四聲,這銀子麼……也會相應的變大變沉,這道理便是這樣。”
那小童一聽的大喜過望,胖臉上的鼻涕眼淚還未抹幹,卻是歡笑得意的道:“大哥哥你的戲法真靈!小餃子佩服的很呀。”他說話到了這裏,卻是麵色猛地止住,又懊喪無比的道:“隻是可惜……我方才若是連叫五聲,六聲,七聲……八聲大哥哥,那這銀子豈不是也會越變越大麼?”
衛青鋒失聲笑道:“莫貪心,人貴在知足,你尋回了自己的銀子,既可以給爺爺打回好大一壺酒,又能自己偷偷的去買回些玩意來,怎麼還能想著這銀子越變越大呢?你若是這麼貪心,這戲法……便不靈了,銀子也會變作石頭!”
那小童畢竟年幼,天真稚嫩而又不失活潑,他聽到衛青鋒這麼一說,便又立即放開心懷,嘻嘻歡笑著跑了開去,便再也不去想銀子越變越大的煩惱事,衛青鋒半蹲著身子看著他胖乎乎的跑遠,心頭卻是暗自歎氣,道:“這孩子的煩惱果然是來得快,去的更快。”
他剛想到這裏,忽然身後一個冷清清的嬌媚嗓音哼氣傳來道:“哼!便是無知的頑童也不放過,也要騙上一騙的麼?”衛青鋒心頭一僵,轉回頭立起身子,果然見到那豔絕人寰的小丫頭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後,衛青鋒臉色沉了一沉,卻也不想和她口舌爭辯,隻是重新走到自己先前的座位上坐下。
店家上了酒菜,衛青鋒就著大吃大喝了一陣,不覺肚子撐得圓鼓鼓的發脹,他心頭哈哈笑了一聲,便也心滿意足的會賬走人,微微晃眼看去,見到費幼梅果然也緊跟著出了茶廊,不緊不慢的跟在了身後。
衛青鋒一路來被這小丫頭連番嘲諷,不覺也是傲氣上來,自是看也不多看她,繼續趕馬向前,不覺過了幾個渡頭,來到個詩畫般的鄉村田園,這裏地處平原,一路隻能見到綠油油的茶籽花開,遠遠的卻是見不到一戶人家,衛青鋒抬頭看看天色,發覺天空風起雲湧,方才還是晴好一片,此刻竟是烏雲大作,他常年遊曆在外,心知這是暴雨來前的征兆,便急切著想要尋個避雨的地方。
他手中用力拉住韁繩,正要喝馬,忽然聽到身後一個咄咄咄咄的孤單馬蹄響,衛青鋒待要回頭去看,立時又意識到這馬背上的主人是誰,便駕的一聲趕馬行了遠去。
夏末秋初,熱氣一點也未退,但是天氣變幻已是繁雜,他趕馬不過一會,天空嘻的一聲狂響,雷暴便轉瞬而至,這雨點密集,猶如石粒豆穀一般打落麵上,兀自生疼,也打彎了身邊茶籽花的腰。
暴雨初下,道路變得泥濘難行,馬蹄一腳深一腳淺的印在小道上,衛青鋒費力的睜開雙眼,透過雨水織成的簾布看出去,見到遠方隱約有一個牌坊矗立,他暗想那裏說不得就有人家,便放馬趕去。
騎了好一會,來到那白石牌坊之下,衛青鋒四處查看,見到這裏哪是人家居住的圍欄,而是供人祭祀作法的神壇,白石牌坊座下,便是個墳堆一般的圍欄圍住,看起來淒涼可怕的緊,抬頭看去,烏雲遮蔽了日月,天色陰沉沉的仿佛黑夜。
他找了個能夠暫時避過風雨的角落,甩幹渾身上下的水漬,卻是蒙頭歇了下來,轉頭細看,這裏用來供人祭祀,便堆了不少香火幹柴,他心頭暗自一動,又從懷中取出火石,嗤嗤的打燃點著了柴火,在自己麵前生了一堆,火光熱乎乎的透出,渾身上下便寧定了下來。
四周風聲疾,雨聲也更密集,不過一會,那咄咄咄咄的馬蹄響又來到身邊,衛青鋒微微愣住,暗道:“她……又跟來了?”果然不過一會,便見到費幼梅舉著兩隻素白的小手,遮住頭頂,急匆匆的跑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