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幼梅的輕媚嗓音幽幽的傳來道:“死……死了?你說的可是真的假的?”
衛青鋒心知她自來不信任自己,無論自己多說什麼,也是無濟於事,隻是莫難對他有救命大恩,他不能見到莫難死後還被費幼梅百般侮辱,便道:“這次我唯一對你說一次真話,信不信也由得你,以後不會再有,你可聽清楚了。”
費幼梅靜靜的躺在草堆上,耳中聽著衛青鋒將莫難如何得到白發老道長的指示,偷偷潛入長白劍派去盜取參王丹,再趁勢製住費幼梅,等待著費清回到派中給費幼梅醫治的時候,下手搶奪,再馬不停蹄的送到北郡來,給自己服下,隻為了讓自己去作他們北鬥旗的旗主的事情,整個說了一遍。
費幼梅的心兒聽得忽起忽落,心中密密麻麻的,仿佛盡是酸楚,甜蜜,悵然,失落,難以斷奪,她耳中聽著衛青鋒渾厚的嗓音,便仿佛在自己耳後低聲漫語一般,她隻覺得心絞一痛,茫茫然便沒了知覺。
……
費幼梅迷茫間幽幽的醒來,卻是聽著一陣緩緩的吱呀吱呀的韻律聲音傳入耳中,她心頭忽然驚了一驚,攏身收束起來,急切的垂頭看去,才見到自己衣著完好,正是舒適之極的躺在一個小床上,身邊悠悠的晃動著,她轉眼四顧看去,才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小小的船艙中,自己此刻躺在這船艙的唯一小塌中,身邊窄窄的隻剩下圓圓的小桌子。
費幼梅想起之前的事情,忽然心頭又一緊,卻想四顧去找,找那站在大雨中騙自己說去喝酒的那人,這小船孤寂的左搖右晃,仿佛行在水上,那人的身影卻是見也未見。
費幼梅想起自己聽到他說起過去的淵源,不知聽到了哪裏,便又沉沉的昏睡了過去,這之後的事情便再也不記得了,現在自己醒來,那人不見蹤影,顯然是獨自離去了。
費幼梅隻覺得心頭空落落的好生難受,仿佛少時遺落了最最心愛的玩具,又仿佛懵懂時刻讀了述說別離的詩書,眼淚止不住的便想滴落紅顏。
她暗自摸了摸脖頸間掛著的紫玉符,那紫玉溫涼,透入心間,正在這時,她忽然聽見船艙外傳來個渾厚的嗓音笑著說話道:“老人家,此去江北可要多久時間?”
接著另一個蒼邁的嗓音,操著難懂的方言回答了起來,隻是這會費幼梅已經聽不真切了,她乍一聽到先前那渾厚的嗓音,如同失明的人兒猛地找到火焰一般,便想喜極而泣,忙不迭就要爬起身子來,出去看個究竟。
隻是她麵紅耳赤的朝著自己打量了半晌,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酥軟般的顫抖不已,隻得又重新吸氣了好一陣,才勉強平息住心頭的喜意和旖旎,腳步悠悠的走了出來。
抬頭一看,此刻自己正身處兩岸大山的江水之上,天空重又放晴,日光暖融融的照射在身上和江水上。江水滔滔,時而泛起驚天的大浪,費幼梅常年都居住在冰雪不化的長白山上,何曾在這等浪滾滾的大江上呆過,她隻站了片刻,便有些頭暈目眩,身子站立不住,便往一側倒去。
身邊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扶起了她,費幼梅湊著杏眼看過去,見到那人身著一身藍色的儒衫,頭戴方巾,麵龐看著極是俊逸,她臉色幽幽的一紅,小嘴訥訥的張了張,卻又說不出話來。
衛青鋒見到費幼梅搖搖晃晃的走出船艙,身邊一個大浪打來,小船便有些晃蕩,費幼梅受不住這等力道,整個妙曼的嬌軀都倒向了船邊。衛青鋒伸手一扶,便將她穩穩的定在了身邊,身後那老船家忠厚的嗓音嗬嗬笑起來道:“夫人……你可醒了,前幾日來公子爺好生擔心你,一路都對你照顧的緊。”
費幼梅聽到這句“夫人……”,卻是心頭急顫,頓時如同飲了竹葉青烈酒一般的兩腮酡紅,便是嬌嫩的眼暈中,都彌蕩起了酥人的醉意,她聽著老船家說起衛青鋒何等關心照顧她,卻是低低的垂下了小腦袋,將整個螓首都恨不得埋入了高聳的胸脯中,躲起來不讓人看見,隻是心頭兀自甜蜜的四溢,又是怎麼止也止不住。
衛青鋒趕緊咳嗽一聲,暗自放開了費幼梅,轉頭伸手一指遠遠的山頭,換開話題道:“老人家,那個山頭是不是叫作烈女峰,有個故事說的是舊時有位烈女,丈夫北征而去,那位烈女日夜站在山頭上期盼著丈夫得勝歸來,卻總是一點消息也沒有,直到……直到有一日,同行的村民們大多都安然歸來,隻有那烈女的丈夫依然音訊全無,旁人都自勸她,說到你丈夫定是已經戰死沙場了,隻有那位烈女不信,偏偏千年如一日般癡心等待,身子便化作了這塊岩石的,對不對?”
費幼梅低垂著腦袋,躲在他的身後,聽著他說起這古老的故事,她心頭又是悵然,又是羨豔,偷偷的斜睨了衛青鋒一眼,暗自旖旎的道:“若是……若是我也嫁了位夫君,也……也定會像那位烈女一般,日夜盼望著親人,千年站成了望夫石的呢。”
那老船家一邊呼呼的撐船,一邊嗬嗬的喘息笑道:“公子爺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