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靜低垂著小腦袋,半晌也不作答,柯若紅倒是心急起來,兀自又道:“嶽師姐,我方才碰見……碰見衛青鋒那個小鬼哩,我們一道吃過了飯,便……便偷偷去找他,你說好不好?”
柯若紅話音剛落,便察覺嶽師姐嬌軀上篩糠一般的發起抖來,一瞬間,嶽靜一直咬在小嘴裏的竹筷跌落在腳下,她也沒注意到,待得聽到柯若紅最後那誘惑十足的建議,嶽靜更是小手兒一抖,手邊的一個青花瓷碗咣當一聲,摔倒了地麵上,碎作了粉礫。
……
衛青鋒哈的一聲放下酒杯,外間開了大席,這裏神武堂卻是三五個人的小席,席上坐著的都是自己熟識之人,天豐並不飲酒,轉而給衛青鋒又斟一杯,哈哈笑道:“九弟啊,愚兄我一直還怕你不知道消息,特意讓門下的弟子拜了請帖送到滇南去,沒料到……你果然是來了。”
衛青鋒笑道:“我今年春天出山帶罪修業,與師父約定的是一年之期,這一年裏要做下五件利國利民的大事情,才可回山,作不好的話,師父可不會放我進門,我自己也沒臉回去。”
慧敦豪聲道:“九弟,你在少林寺大敗蠻子紮西哈多,又挫敗歹人炸掉少室山的陰謀,在西蜀羅天教裏,也是你一力折了鳳舞池人物挑撥離間的計謀,你這一路,實在對武林造福多多,這都是我們親眼所見,況且……我聽師父他老人家說,在江北的北鬥旗裏,也是你出手搶下了旗主之位,再識破旗下兩位長老謀逆之舉,將旗主之位還給了丁家的少旗主,別說是回得了點蒼山,貧道卻覺得你早應該揚眉吐氣的回去了。”
天豐身著禮服,哈哈大笑的點了點頭,神色甚為嘉許,衛青鋒忍不住回頭瞥了身邊乖乖如同溫柔小妻子的秀鳳一下,但見她神色如常,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淡淡笑容,對自己輕輕撅嘴一笑,看著容色輕媚,卻又端莊秀麗。衛青鋒心頭好笑的道:“不但這些,還有伏虎鏢局和齊天派,這些陰謀無一不和身邊這朵解語嬌花有關,他們北方蠻子在南朝江湖上試圖掀起腥風血雨,攪的天下大亂,才好趁亂取勝……”
隻是如此一想,衛青鋒竟覺得有些意興闌珊,說來說去,兩人之間的身份永遠是無法解開的謎題,就好像他們之中橫亙了一道大山,此刻十日內溫馨甜蜜愈多,十日之後的痛苦無奈也會愈盛。
獨坐這幽幽的小院子裏,院中栽滿了凋零的槐樹,槐樹本是追憶之花,憑吊昔日,憶及舊人,往往借物相思,睹物思人,院子的高牆之外,便會不時傳來陣陣歡笑呼喝之聲,遠遠的聽上去,讓人直覺悠遠難禁,心底裏便會多了些傷感。
衛青鋒深深歎了口氣,舉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酒入愁腸,化作絲絲冰涼的苦味,身邊一隻小手兒搶先著湊過來,端起酒壺給他又滿滿的斟了一杯酒水,衛青鋒轉頭望過去,便對上了一道清麗無匹的嫵媚眼神,這眼神中容色複雜,恍惚與自己暗暗相通。
衛青鋒想咧嘴輕笑,卻覺得開口困難,隻得繼續舉杯飲酒,正在這時,高牆外隱隱約約的傳來喊聲道:“滇南……點蒼劍派秦東堂秦掌門……駕到!”
衛青鋒呆了一呆,聽仔細些,不由脫口道:“難道是我……我師父來了?”他一邊說話,一邊猛地站起身子,杯中的酒水不覺順著手指縫隙灑落下來。
衛青鋒跑出三清觀外一看,天色已經漸漸轉黑,今日天陰沉沉的,山頭上到了午後便開始風起雲湧,在內院深處陪伴天豐和慧敦禪師等人喝酒說話,不覺已是時日飛過,料來這第六日……也快要步入黃昏。
衛青鋒此刻沒心思想著十日之約,而是駐足四處查看,見到大院門外魚貫走入一幫男子,其中有老有少,當先一個……麵色威嚴,雙目精光閃閃,額下的胡須卻是一半黑,一半白,豈不正是師父東堂公。
衛青鋒大喜過望,快步穿過席邊的人群,迎到了大門口,一見麵便拜下身子,恭敬的磕了三個響頭,囁嚅喚道:“師父……師父……”
秦東堂陪著一幹人等說話,來到武當山的正廳,還沒走兩步,便見到一個人影拜倒自己麵前,耳中聽著他親切而又略帶哽咽的呼喚,秦東堂大吃一驚,定眼向下看去,見到個藍衫戎裝的少年,此刻這少年麵朝黃土,臉龐卻看不到,隻能見到這少年身高挺翹,端地好人才,秦東堂回味這少年的聲音,不覺動容的猛拉他一把,止息道:“是……是小九兒麼?”
他一把拉起身前的少年,便見到俊臉上掛了一串淚水的衛青鋒,秦東堂開顏的哈哈大笑,手指上力道透出,捏住他沉穩的肩頭,高聲笑道:“真是小九兒,好!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