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衛青鋒感到身前那背影撲簌簌的發起抖來,隱約還能聽見低低的,被強行壓製住的抽噎聲傳來,他暗自一呆,半分也摸不著頭腦,忽然間,那背影猛地轉回了頭來,然後一聲放肆的嬌吟迎麵響起,衛青鋒被嚇一跳,腳下退後兩步,湊著微微的光芒,依稀見到……這是個正哭得婉轉淒切的嬌美女子,天空遮蔽在烏雲後的月色透亮發白,隻是眼前這女子的臉色,比起月色更要白上幾分,再看向她的嘴角,卻是委屈痛苦十足的彎著,兩行清麗的淚水不斷淌下,而一對閃亮的眼眸,卻是瞬也不瞬的癡癡罩定自己。
衛青鋒看的分明透徹,不由得大吃一驚,恍惚的啞口道:“嶽……嶽師姐,果真是你?”
衛青鋒隻感到周遭氣氛是如此詭異,昏暗的槐樹林內,隨著透林而入的微風,還能嗅到一些飄蕩的槐花餘香,但是……麵前那溫婉無比,過去從來不動顏色的嶽靜,此刻卻是穿著一身豔紅的吉服,頭梳喜慶的三環髻,失聲輕泣不已,這小小的哭泣聲幽幽的傳來,讓人忍不住心頭有些發毛。
衛青鋒若不是看清楚嶽靜的臉頰麵容,饒是他以膽大過人,也恨不得以為這是個鬼怪狐仙一樣的異類,半夜三更的出來誘惑世人,嶽靜此刻美則美矣,但是嬌魘失色的厲害,麵色泛白,看起來便有些慎人。
衛青鋒大著膽子走近幾步,強笑道:“嶽師姐,我來了武當山,一直倒還沒有機會好好的恭喜你……”他話說一半,便聞到嶽靜的身上一股濃濃的胭脂香味傳來,他心知嶽靜此刻的裝扮八成便是明日成親大典時的打扮,不由得又深吸一口氣,笑著讚道:“嶽師姐,你這麼打扮果真漂亮極了。”
嶽靜嚶嚶的哭音一止,直視他笑嘻嘻毫不正經的麵容,撇嘴淒婉的道:“你……你怎麼還有心思來說……說這些風涼話,你怎麼會如此狠心的。”
衛青鋒這麼說,隻不過是想讓她不再哭泣,化啼為笑,他知道一般女子都愛聽人讚美其容貌出眾,筠兒,婉兒這等不平凡的女兒家,秀鳳這樣心誌堅定的姑娘,一樣也逃不過這些小心思,可沒料到自己話語一出,嶽靜雖是止住了啼哭之聲,卻是一絲笑容也沒有,而是惡狠狠的對著自己嬌嗔了起來。
衛青鋒一呆,嶽靜這幅模樣漸當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過的,往日的嶽靜總是寬婉依人,對著一個即使是走卒販夫身份的普通人,也都禮敬有加,更別說這般大著嗓音對自己喝斥,他靜默良久,歎息道:“嶽師姐,你怎麼了,可是……可是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了麼?”
嶽靜心想:“這狠心人……到了此刻依然對我的心意半點也不知情,真真……真真讓人想要就這麼去死算了。”嶽靜這麼想想,卻也隱隱的知道,更大的原因是自己的膽氣不夠,從來……也沒有做過一件越軌的事情,從小到大,無論是師門的長輩們,還是底下的師妹們,全都拿著這個誇獎自己,小時候的自己,還覺得麵上無比容光,越來越大後,才發現這變成了個深深的枷鎖,將自己死死的鎖在了裏麵。
雖然嶽靜覺得並不歡愉,但是倒也漸漸的習慣了下來,直到……直到在玉龍古鎮遇到了衛青鋒,這個……這個家夥做事情向來不以常理,總是出其不意,卻也……讓嶽靜大是覺得有趣,慢慢不知怎麼……她才感到自己的一絲不對勁。
直到在洛都的柯府中夜會,衛青鋒偷偷的闖入了嶽靜的閨房,嶽靜本就是為了躲避整日高談峨眉武當聯親的師父,才隨著柯若紅去了洛都省親,卻沒想到,在這遠離江湖紛爭的朝堂之地,兀自還能遇到衛青鋒,而且……而且他更是身份一變,變成了當今天下最最有名望的年少將軍。
嶽靜一麵為他深深的迷醉,另一麵卻是心頭更加痛苦,這兩大門派聯親的事情,早在多年之前便已經定下來,嶽靜生性如此,自然不會激烈的去反對,雖然她對武當的天豐沒有任何印象,隻在少林寺裏麵匆匆的看過他上台比武,又被紮西哈多用了手段逼下了擂台。
在少林寺裏,嶽靜更是隱約的將衛青鋒與天豐進行了比較,雖然她口中並不會承認,但是這種比較總是無處不在自己內心。現下婚期迫在眉睫,嶽靜知道自己一定會接受這門婚事,也注定……要與衛青鋒身份兩隔,無巧不巧的,今日竟是聽到若紅師妹說起,他……也來了少林寺。
嶽靜聽得砰砰心跳,忍不住便會想:“他……他來是作甚麼?是想來看看,還是……還是會有什麼其他的目的?”這其他的目的嶽靜並沒確實的去想,但是隻是這麼一個念頭在心頭縈繞,嶽靜也覺得再也呆坐不下去,而是……被若紅師妹慫恿著偷偷的跑出來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