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寄人籬下(1 / 3)

蔣興福進得內宅,與夫人如此這般說了甄邦賢情況,癱坐到椅子上,猶豫不決,一時倒沒了主意。他有意避開甄邦賢,需要一點時間冷靜一下,仔細權衡利弊,並與夫人商量,看看夫人有什麼不同的看法和意見,在此種事情上,往往女人看得比男人更為透徹。

蔣興福征詢夫人意見:“夫人認為這甄邦賢是留,還是不留?”

夫人姓王,自從嫁給蔣興福後就成了蔣王氏,一切聽從蔣興福的安排,眼下蔣興福征詢她的意見,她一時哪裏能夠決斷,反問蔣興福道:“老爺一向是有主意的人,今日反倒征詢我的意見,我自然是以老爺的意見為意見,老爺說留就留他下來,老爺說不留那就讓他走人,不過就如此打發了他,似乎於情於理有點說不過去。”

“是呀是呀。”蔣興福在客廳裏不停地踱來踱去,就像關在籠子裏的一隻猴子。

蔣興福左右為難地說:“他父親在世時於我有恩,兄弟相稱,看在他父親與我昔日的情分上應該留他,給他最大的幫助,使他學業有成,將來說不定真是個出人頭地的人物,我也好告慰昔日的兄弟。但我們之間曾有口頭婚約,如今倆孩子都長大成人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留他下來,不免麵臨尷尬境地。看他如此寒酸,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我哪裏能忍心將女兒嫁與他,這不是拿女兒往火坑裏推嗎。如此便如何是好嗬!”

蔣王氏問:“他提到婚約之事了嗎?他明說是來投親的嗎?”

蔣興福說:“哪到沒有,婚約之事他隻字未提。”

蔣王氏說:“看來他們母子還是聰明之人。他既然未提婚約之事,依我看老爺還是留他下來為好。留他下來,一則老爺內心得以寬慰,自責之心也可了結,我們偌大的醬園原本不多他一人吃飯。房子也是現成的,不用讓他與夥計工人同住,廂房間壁放什物的小屋收拾一間出來讓他住,隨便找個輕鬆活兒與他,讓他一邊做活一邊讀書,看他日後能否讀出個名堂,再作道理。如不留,老爺心中糾結,傳揚出去,人們在人前背後也會指指點點,埋汰我們不近情理。留下他老爺的兄弟之情也還了,心裏也會輕鬆愉悅,人們還會讚揚老爺重情重義。”

蔣興福沉吟著說:“如此好是好,隻是他成天在眼皮底下晃,我家女兒已到出閣年齡,作媒的人也不少,他在跟前,會不會壞了好事?”

蔣王氏說:“他未提婚約,證明他不知,或者知道了也不說,說明他沒有底氣,自己也知道配不上我家女兒。他不提,我們也不說,隻當根本沒有這麼一回事。如他不知天高地厚,向我們提出婚嫁之事,老爺可隨便找個理由趕他出去。明年就是鄉試之年,若他能在鄉試中考個名次,求得一個說得過去的差事,婚嫁之事可以重新提起。老爺以為如何?”

蔣興福考慮再三,說:“鄉試還有一年餘時間,隻是這一年餘時間內,為女兒作媒的人如何回複。總不能每人都說女兒年歲還小,稍大些再作道理。其實十八歲已經不小了,該是出嫁的年齡了。”

蔣王氏說:“一年時間還是耽擱得起的。用女兒耽擱一年時間為代價,了卻你的兄弟之情,也算替你還了心願,日後女兒出嫁你給她的嫁妝豐厚一點也就是了。”

蔣興福終於停下腳步,一擊手掌,說:“就這麼定了,我們出去接待他一下吧。既然留下他,我們還是做得客氣一點為好。”

甄邦賢在店堂裏坐得屁股都麻了。桌上茶碗裏的茶水涼了,甄邦賢的心裏更涼,心裏尋思看來投靠蔣興福是落空了。蔣興福遲遲不歸,一去不還,把他一個人涼在店堂裏,依他的脾氣早就拂袖而去,但考慮到母親的一再叮囑,硬是有淚往肚裏咽,一忍再忍。正當他忍無可忍之時,蔣興福夫婦步入店堂。

蔣興福熱情地哈哈大笑,對甄邦賢招手喚道:“來來來,賢侄快來,這便是你世伯母。”又說,“不好意思,讓世侄久等了。女人就是這副脾性,我說世侄不是外人,不必麻煩,她說見客不能隨便,世侄又是初次登門,非要梳洗打扮一番,你看讓世侄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