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邦賢去望江赴任除了帶夫人蔣家鳳,考慮到望江沒有一個貼心的人,手下沒有得心應手的使喚人,就帶了一個小跟班同去。一則在外麵人前背後聽到什麼風言風語及時稟報,明裏暗裏打探衙役班頭們的動靜,二則與家裏聯係方便,免得讓外人知道自己家中底細。
那小跟班原是醬園裏的小夥計,姓徐,距河門鎮三十地的徐家莊人氏。甄邦賢看他年歲雖小,但聰明伶俐,頭腦活絡,有什麼事一點就通,於是就將他帶在了自己身邊。
那徐姓跟班跟隨甄邦賢多年,以至於後代有甄邦賢有一妹妹嫁在徐家莊一說。甄邦賢父親早逝,獨苗一根,哪來親妹妹嫁在徐家莊。後代中徐家莊徐三娃冒名甄三,說是甄邦賢妹妹的後代,純屬胡扯,其實他是徐氏跟班的後代,隔了好幾代,後人們哪裏還弄得清這些當初的內情。
甄邦賢上任後,年青氣盛,精力充沛,很想做一番事業,揚名四海。他審結沉冤,訪貧問苦,平息民間糾紛,帶領民眾抗旱防澇,聲譽絕好。當然他也做一些巴結上司,同僚沆瀣一氣,收受好處之類的事情,但與他的勤勉愛民相比,還不失為一名好官。
但好境不長,無論甄邦賢多麼勤勉,終不過是一已之力,阻擋不了曆史的翻雲覆雨。早在幾年前,洪秀全在廣東造反,號稱太平天國,朝庭雖派兵征剿,終究無效,太平天國漸漸坐大。不過數年,從廣東一路征戰,勢如破竹,竟然被其陸續攻克侵占了十數個省份,最後定都南京。
太平軍一路東進,凡遇抵抗,一律格殺勿論,尤其朝庭命官,一旦捉住了,連家屬也要一起開刀問斬。各省大軍尚無力抗爭,甄邦賢治下的小小望江縣城,哪有抵抗之力,豈不是以卵擊石。太平軍臨近望江縣城時,原來的守城軍隊早已調離的調離,潰逃的潰逃,留下一城官民慌了手腳,一時沒了主意,猶如一群熱鍋上的螞蟻。甄邦賢召集部屬,無奈地說:“大夥各自散了吧,躲到僻靜的地方逃命去吧。剩我們這幾人守城,豈不是拿幹柴往火堆裏扔。如果有一天本縣還能主事望江,再召大家回來吧。”
底下人群亂哄哄,幾名捕快仗著有幾分武功,心有不甘,嚷嚷道:“大人我們保護你吧。我們還是聚在一起,人多力量大。”
甄邦賢說:“我們有多大力量,能大得過太平軍嗎?朝庭大軍尚且望風而逃,何況我們人寡力薄。人多目標大,容易被太平軍捕獲。大家準備躲到哪裏先告訴本縣一聲,本縣記下來以便以後聯絡。好了,保命要緊,隻要保住了命,我們還有以後。”
眾人留下躲避地址,甄邦賢命徐跟班一一記下。部屬散光後,縣衙變得空蕩蕩。甄邦賢來不及唉聲歎氣,感慨萬千了,好在金銀細軟早作準備,已在風聲緊起初時便讓徐跟班護送回河門鎮。此時甄幫賢慌慌張張將官印和官袍塞進一口瓦缸,與徐跟班一起抬到後院埋在一棵大樹底下,然後換上便裝,攙扶住蔣家鳳,混在逃難的百姓群中連夜出城。
蔣家鳳此時正有身孕,這是她在送子觀音前燒了無數高香,與甄邦賢努力了幾年的結果,得來好不容易。甄邦賢與徐跟班扶著蔣家鳳,跌跌撞撞走走停停,走到城外荒郊野外再也走不動了。考慮到蔣家鳳腹中胎兒,甄邦賢隻得讓徐跟班冒險去雇一條船,曆盡艱險,終於回到河門鎮。
河門鎮除了開過大隊太平軍外,總是受到小股部隊的騷擾,有時甚至挨家挨戶搜查,看看有沒有朝庭命官或者遺老遺少,嚇得甄邦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甄府的匾額也早已拿了下來。一有人來,蔣興福在外麵應付,嚇得臉都白了。
甄邦賢考慮自己名聲在外,河門鎮哪個不知無人不曉,人多口雜,終有走露風聲的一天。真到了那一天,自己與母親和夫人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甄邦賢便讓徐跟班帶銀回家,在徐家莊僻靜處請人蓋了三間草房,與夫人一起搬了過去。甄母決不同去,堅持守著小偏院。甄邦賢勸不動,想想一名年事已高的老婆子,恐怕也無人與之作難,隻得隨她去了。
甄邦賢與夫人住到徐家莊草房後,還是不甚放心,畢竟草房目標也大,老遠就能看見其屋頂,於是又購了一條小船,拴在草房門前河埠頭,在不遠處風湖畔廣袤的蘆葦叢中搭建了一個窩棚,一有風吹草動立馬跳入船中躲進蘆葦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