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甄邦賢雖然居住在草房裏,但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窮酸學子了。俗話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甄邦賢雖沒有十萬雪花銀,但也已經有了豐厚的積蓄,而且藏得嚴嚴實實,足以應付他的全家開銷。
甄邦賢躲在徐家莊草房裏的一段日子,倒是他最清閑,與蔣家鳳最幸福的一段日子。蔣家鳳不但給他生了兒子,一年後又給他生了一個女兒。甄邦賢抱抱孩子,讀讀詩詞文章,在草房門前開墾了一片菜園,種植了一圈花草。真有點采菊東蘺下,悠然見南山的詩情畫意。表麵看甄邦賢愜意自在,一付淡漠世事模樣,內心卻是十分失意落泊。這一切隻有夫人蔣家鳳最清楚,甄邦賢那一夜夜失眠,在黑暗中睜著雙眼注視屋頂的模樣,是最有力的證明。
河門鎮經常遭受散兵遊勇的侵襲騷擾,動亂年代,土匪盜賊哄起,似拉鋸般在河門鎮進進出出,將河門鎮搞得烏煙瘴氣,人心惶惶,一些鄉紳大戶更是受到勒索,苦不堪言。蔣興福每每前來探望女兒女婿,提起此事怨聲載道。一些經常交往的鄉紳大戶認為甄邦賢到底做過知縣大人,經曆過世麵,應該有全主意,便聚在蔣氏醬園裏議論,要蔣興福在甄邦賢麵前討個主意。
甄邦賢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消沉下去了,靠躲避終究不是根本辦法,再如此躲下去,別說別人瞧不起,恐怕連老嶽丈也要瞧不起自己了。根本的自保辦法,手裏要有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甄邦賢對眾鄉紳說:“若想自保,手裏必須有足以自保的力量,否則你就是一塊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來三二名遊兵散勇,也能將你家裏搶個淨光。”
“是嗬是嗬。”眾鄉紳附和,問,“如何才能手裏有力量呢?多備家丁嗎?”
甄邦賢胸有成竹地說:“縱使你備有十名二十名家丁也不頂用,再說這麼多人你也養不起。當下之計是眾人抱成團,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各家各戶捐出此許銀兩,當然往後也可按田畝買賣攤派,組織鄉勇,保護河門鎮的太平。”
“辦法倒是好辦法,自己組織的鄉勇使用起來也安心。”眾鄉紳不無擔心地問,“可是組織起來的鄉勇都是一些務田農民或做工夥計,可謂烏合之眾,根本不懂打仗,如此怎生是好?”
甄邦賢笑笑說:“這且不怕,我自有安排。在我當縣令之時,手下有一班捕快班頭,頗懂擒拿格鬥,待我召他們前來充當教頭,加緊訓練,不日便可形成戰鬥力。”
於是河門鎮熱鬧起來,各鐵匠鋪加緊製備兵器,很快招募了百十餘名鄉勇,在鎮外空地上日夜操練。甄邦賢任鄉勇團首,坐鎮小偏院發號使令,即使外出巡視,前後左右均有鄉勇護衛,儼然成了河門鎮的主宰,所有人都得看甄邦賢臉色行事。
河門鎮自從有了鄉勇,遊兵散勇被擋之鎮外,土匪盜賊也不敢前來,到河門鎮冒險,還不如去其它地方得些好處。太平軍大隊人馬都在與朝庭大軍抗衡,區區一河門鎮鄉勇,也沒時間理會。一時間河門鎮民生安定,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其時朝庭派曾國藩為主帥征剿太平軍,江南江北二座大營緊緊鉗製太平軍,加之洪秀全定都南京後驕奢淫逸,躲在皇宮紙醉金迷,太平軍領導集團內部內訌,軍心渙散,已經成了強弩之末。終於南京城破,洪秀全斃命,太平軍四處潰逃,太平天國宣告滅亡。朝庭大軍在各省肅清太平軍殘兵敗卒。
甄邦賢一看時機已到,決不可坐失良機,於是招兵買馬,聚集了三百餘名鄉勇,馬鞭一指發令:“攻打望江縣城!”
望江縣城已是一座空城,無須攻打,鄉勇們持刀執槍一湧而入,隻殺得了幾名來不及逃走的老弱傷兵。甄邦賢率兵占領縣衙,命徐跟班從大樹底下挖出官印官袍,打扮齊整鳴鑼坐堂。
各省衙門俱都是大軍占領,然後恢複各個衙門,唯獨甄邦賢率軍攻打縣城,朝庭認為甄邦賢忠勇可嘉,功不可沒,通令表彰,眼看著甄邦賢升官有望,指日可待,不想平地起風雷,也有同僚妒忌,上奏朝庭,說是望江原是太平軍屯積糧草,存放錢幣之地,甄邦賢攻入縣城後,得了大批金銀細軟,連夜裝船運回了老家。朝庭聞奏大怒,嚴命徹查,如若屬實,甄邦賢將受到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