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像害羞的少女,慢慢露出半個臉,一點一點爬上來,終於掛到了樹稍上。小樹林裏樹幹緊密,枝葉茂盛,月光透過枝葉間的縫隙,斑斑點點撒到地上,弄得樹林裏幽暗靜寂,朦朦朧朧。風吹過,枝葉搖曳,發出一陣陣細碎的沙沙聲。
石屠夫晚飯顧不得吃,早早守候在小樹林裏,等得肚子咕嚕咕嚕叫。他透過樹幹間的縫隙,不停地向通向小樹林的小道上張望,希望那個想念的人兒早點出現。他過一會兒張望一下,過一會兒張望一下,脖子扭得酸了,眼睛望得乏了,但每次都讓他的希望落空。不由得心情焦躁起來。
石屠夫坐在林間一塊大石頭上,他身邊放了一件夾襖,那是他準備請王姑娘坐下時,墊在王姑娘屁股下的。他怕王姑娘受不了夜晚石塊上的涼意,女孩子比較驕氣。石屠夫不停地向小樹林外麵張望,月上中天的時候,他絕望了,心徹底涼了。他離開石塊,踱到小樹林入口處,向遠遠的小道盡頭探望,希望小道盡頭能有一個小小的黑色人影向樹林慢慢移動。但那裏除了幽暗還是幽暗,連正在走動的小貓小狗也沒有一隻。
石屠夫決定還是等下去,決不能氣餒,說了等到天亮也不走,就是不能走,不甘心走。他回坐到石塊上,雙臂抱住膝蓋,下巴擱到膝蓋上,將自己折疊成一隻元寶,一動不動地等在那裏。
石屠夫心如磐石,等不到王姑娘決不回家。
就在石屠夫背靠樹幹沉思默想時,一聲輕輕的咳嗽驚醒最他。“誰!”石屠夫猶如一隻受驚的兔子跳起來,四處張望。
王姑娘似乎從天而降,站在一丈開外的樹影下,默默地注視著石屠夫,一副欲上前又後退的戒備狀態。
石屠夫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搖搖頭,雙手使勁揉眼睛,定睛細瞅,幽暗的樹影下站著的果真是日思夜盼的王姑娘。她黑衣黑褲,幾乎與夜色溶為一體。唯有那臉部,由於黑色的襯托,越發顯得白嫩。石屠夫喜出望外,噌地從石塊上彈跳起來,三腳二步奔過去,站到王姑娘麵前張口結舌,一時竟不知如何言語才好,隻是一疊連聲呢喃:“你到底還是來了,你到底還是來了------”
王姑娘嗯了一聲,十指絞扭著一帕花手絹,垂首立在那兒。
月光映照下,王姑娘細白光滑的肌膚泛著亮色,透出些微涼意。石屠夫問:“你冷嗎?”
王姑娘搖搖頭。
石屠夫不知說什麼好,隻是嘿嘿嘿嘿地傻笑。王姑娘慢慢抬起目光,瞥一眼石屠夫,嫣然一笑。石屠夫渾身一悸,突然張開雙臂抱住王姑娘。
石屠夫的擁抱來得太突然太衝動,王姑娘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她腳步沒動,渾身卻在哆嗦。石屠夫抱住她,她欲掙開卻無力,欲迎合又不敢。當石屠夫的臉頰挨著她臉頰時,她感覺到臉上一片濕漉漉,於是微微推開石屠夫,發現他淚流滿麵,竟然泣不成聲。
王姑娘的眼睛也濕了,卻說:“你哭什麼呀,你哭什麼呀。”
石屠夫擦了擦淚,說:“高興的,高興的。你能來,我高興。我太幸福了,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個賣肉鬼喲!”王姑娘又恨又親地在石屠夫胸口捶了一拳,抬手用手絹為石屠夫擦淚。石屠夫一把抓住王姑娘的手,輕輕攥在手中撫摸。石屠夫將王姑娘扶到石塊上坐下,王姑娘感覺到屁股下軟軟的,抽出一看是石屠夫的夾襖,問:“你脫了衣服冷不冷?小心傷風了。”
石屠夫說:“不冷。有你在再夜深我也不冷。”
石屠夫一條手臂摟住王姑娘腰,一隻手還緊緊攥著王姑娘的手。王姑娘的心跳平緩了一點,將身子微微靠著石屠夫肩膀上,說:“我是偷著溜出來的,必須馬上回去。時間久了被人發覺就不好了,麵子都丟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