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板走進保安隊的時候已臨近中午。他得到活水船與小船相撞的稟報時,心中並無太大的驚詫。運河裏大小船隻成千上萬,每日在運河裏穿梭往來,經常有二船相撞的事發生,有時甚至幾條船撞在一起。所以活水船與小船相撞,孫老板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震驚,及至聽說出了人命了,小船上準備就醫的老人掉河裏淹死了,孫老板還是沒有驚慌。死了一個人,也不全是活水船的錯,活水船本身行動遲緩,而小船快如飛魚,要躲避還是應該小船躲避,責任應該小船比較大一些。當然孫老板也不是一個怕事的老板,既然開了魚行,每天除了與魚打交道,就是接觸船和水了,那能不出一點事呢。出了事,賠一點錢也就過去了。
孫老板走進保安隊時,發現自家那名主事船工被綁在小學校操場上的一棵柳樹上,襯衫撕得一縷一縷,身上被抽得皮開肉綻,發現孫老板進來,如同見了救星,大聲哭叫著說:“東家呀,不是我們的錯,那小船直直地向我們撞過來,我們要想躲也躲不開呀!”
“胡說!”一旁提著皮鞭的保安班長咆哮,“難道是我們自己要撞你們的船,難道我們自己要將重病的老爹扔到河裏去!”
主事船工覺得孫老板在身旁,有靠山了,膽子大了起來,一定要將事情辯個是否明白。昂首強項地叫囂:“誰知道你們是不是故意的,你們的船那麼小那麼靈活,怎麼不能避開我們的船。再說那屍體還不知道是誰了,如今的世道,運河裏哪天不漂浮起一二具無名屍體,隨便撈一具便是了。”
“呀呀呸!”保安班長暴跳如雷,掄起皮鞭狠狠抽了下去。
主事船工身子一挺一聲慘叫,可還是嘴硬,叫道:“就是就是,要不剛溺死的屍體怎麼就僵硬了呢!”
“叫你胡說,叫你胡說!”保安班長的皮鞭啪啪地掄下去,叫道,“你賠我老爹,你不賠我老爹我拿皮鞭抽死你,我拿槍崩死你,我拿刺刀活剮了你!”
主事船工一聲聲慘叫,孫老板不忍心了,衝著大發淫威的保安班長一聲斷喝:“好了,有事不能好好商量嗎,什麼大不了的屁事!”
班長聞言轉頭怒視孫老板。孫老板話一出口立馬感覺到失言,正欲解釋,班長的皮鞭已經指向他了,啪啪地抽了下來,叫道:“好一個什麼大不了的屁事,你翻船落水也是什麼屁大的事,你老爹落水淹死也是什麼屁大的事!老子今天叫你知道什麼叫作屁大的事,來人呀,給我把這老東西綁到樹上去!”
“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孫老板驚慌了。未等他求饒,一群保安隊員早已經七手八腳將他綁到了另一株樹上,班長也不發話,隻顧悶頭悶腦抽了孫老板一頓皮鞭,。孫老板立時衣衫襤褸皮開肉綻。
孫老板初進保安隊還有一定底氣,自視財大氣粗,大不了賠幾個錢了事,及至綁到樹上挨了一頓皮鞭,才知事情遠非那麼簡單,而且保安隊根本不是一個講理的地方。他被綁在樹上,才知道什麼叫做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孫老板垂下頭不再叫喊,也不再與班長辯理,好漢不吃眼前虧,他的眼珠在滴溜溜轉,尋找認識的人和一線可乘之機。
孫老板正在尋求可乘之機時,保安隊長從屋裏出來了,大大咧咧問:“出了什麼事,出了什麼事,大呼小叫弄得人不得安生。”
班長將事情報告了隊長。保安隊長在操場上兜了一個圈子,對孫老板說:“怎麼會弄成這樣,怎麼會弄成這樣,怎麼將班長的老爹給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