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禽獸不如(一)(1 / 1)

甄家祖屋南北二進,東西廂房圍繞,形成一個大大的正方形。高台階大天井,風火牆高高聳立,內裏顯得幽暗陰森,外觀十分高大威武。南北二進甬道相通,厚重木門相隔。東西廂房走廊連接,可以走在走廊上圍繞甄家祖屋一周。雨天不濕鞋,冬天吹不到寒風。

鬆本很感興趣。房間很多,或使用或空閑著,收拾得甚為清潔。鬆本在甄耀祖的引領下,一間一間參觀過去,好像對建築很懂行很有研究似的,不時地指指點點,還拿日本的建築比較。

天香的房間在後進正房,正對朝南甬道及前進房屋的後門。天香房間一側,便是甄家富寬大的書房,裏麵有甄家富休息用的大大的硬榻,以及靠牆一排書櫥。鬆本走到天香房門外的時候,天香正躺在屋內的藤椅上休息。甄家富被石大勇刺殺天香受到了驚嚇,一想起當時的場景,天香不由自主地哆嗦,連心也在一陣陣揪緊。受了驚嚇今天又受了累,祠堂裏那種雜亂無章的氣氛和雜遝的人群,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她感覺到分外地疲憊。

甄三站在一旁為天香打扇,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安撫天香的情緒。發現鬆本在門口探頭,連忙弓身陪笑招呼。

甄耀祖介紹:“這是家母。這是管家甄三,太君曾經見過。連日操持,他們也沒時間好好休息,很勞累了。”

天香從藤椅上站起來,向鬆本微微鞠了一躬。甄三也趕緊跟著鞠了一躬。

“夫人不必客氣。”鬆本欠了欠身子,示意天香坐下,又對甄三點頭微笑,說,“你的,大管家的幹活,認識。”

甄三點頭哈腰:“認識認識!太君能到甄家吊唁,此乃甄家莫大的榮幸!”

鬆本、甄耀祖一行順走廊往前,走廊拐彎較隱蔽那個房間,是甄耀祖妹妹甄二丫的房間。甄二丫靠走廊的窗戶洞開著,她正坐在窗前書桌前看書,讓人看到一個清秀的側影。甄二丫昨晚為甄家富守夜,今日剛剛睡醒,準備休息一會再去祠堂。為了穩定情緒,隨手翻看幾頁古詩。

甄耀祖說:“這是家妹。”

鬆本閃爍著獨眼打量甄二丫,隻見她白衣白裙,鬢邊一朵白色絨花,顯得素潔文靜,比那此濃妝豔抹的女子更加嫵媚。

鬆本嗬嗬地笑起來,非常快活。鬆本向甄二丫欠欠身子,伸出一隻手,寒暄道:“小姐你好,能夠認識小姐非常榮幸!”

甄二丫有點惶恐,有點不知所以。她沒有握住鬆本伸過來的手,而是從書桌前站了起來,隔著窗戶,慌慌張張向鬆本鞠了一躬。

甄二丫那驚慌的眼神和靈巧的身姿,鬆本覺得非常有趣,非常有女性的吸引力。

鬆本很對甄耀祖說:“你的妹妹很漂亮,與我日本的妹妹一樣的漂亮。”

甄二丫就讀於縣城女中,剛剛畢業,原本準備報考省城的學校,繼續深造。不料時局不穩,省城學校西遷,甄二丫一時無法追趕,甚至不知道那學校究竟遷到哪裏去了,還在上不上課。同學們少數還在東尋西找,大部份都回家去了。女生本身用不著讀許多書,也不用自己掙錢養活自己,要緊的是找一處好婆家,嫁一位好丈夫,這才是一身的依靠。甄二丫雖然不急於找婆家,指望著還能讀幾年書,長一點知識以備後用,至少能讓自己更明事理。但找不到學校也無辦法,隻得暫時回家,再作道理。

甄二丫呆在家裏閑得無聊,看看書,繡繡花,在院子裏散散步,或者聽天香咿咿啞啞唱幾段戲曲。她終究不能與天香相比,雖不知世事深淺,但畢竟是一個有知識的女性,在家裏呆不住,覺得枯燥乏味。她向甄家富和天香提出出去做點事情,否則學校裏學的知識全無用處,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甄二丫說:“在家裏呆著也就呆著,百無聊賴。出去做點事,多少也可以為家裏分擔一點吧,好過呆在家裏吃閑飯吧。”

甄家富說:“女流之輩不宜拋頭露麵。你是甄家小姐,自己出去掙飯吃豈不惹人恥笑。再說你小小年紀能做什麼呢。”

甄二丫據理力爭,說僻如她可以到自家的商號裏記記帳,進進貨,做一些輕鬆活兒應該沒有問題。天香不置可否,無可無不可,而甄家富卻不予理睬,堅持認為甄二丫是他甄家富的女兒

,甄家的千金小姐,不宜在外麵拋頭露麵。大家閨秀應該養在深閨,允許她出去讀書已經是非常新潮了。既然無書可讀了,也不應參與商號的生意,有失體統,應該深藏家中,等著下聘出嫁。

甄二丫眼見達不到自己的目的,父母不準予她參與商號生意,便自己出麵,找同學幫忙介紹,準備到河門鎮的小學校去當教師。河門鎮小學校由於日本人進來停課了一段時間,前不久另辟校址複課。學生不多,教職工更少,但甄二丫認為教師畢竟是教師,是個比較體麵的職業。甄家富和天香拗不過甄二丫,最終認為女兒做名小學教師也是可以接受的,至少說出去不丟甄家臉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