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勇與甄二丫麵麵相對,呆立當地,鬆本像一條癟麻袋樣倒在他們中間。石大勇尚未從驚恐緊張中清醒,驚愕地直愣愣瞪視著甄二丫,雙目圓睜。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甄二丫使用了什麼手段讓鬆本突然倒地。
甄二丫同樣直愣愣地瞪視著石大勇,似乎大夢未醒,或者大夢初醒。她不知道自己的一擊用了多大力氣,鬆本倒下後雙腿像割斷脖子的雞樣抽搐幾下竟再也不能爬起來,那沉重的紅木小凳砰地掉落地上,上麵紅的白的染了好大一灘她竟然沒有發覺。
鬆本倒下了,甄二丫的力氣也使完了,渾身便像泄了氣的皮球,連動動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手中矮凳掉落,雙腿再也支撐不住渾身重量,一屁股癱倒地上。甄二丫渾身顫抖,喉頭梗咽,終於哇一聲哭出了聲,眼淚如斷線的珍珠撲落落滾落下來,那聲音在黑夜中顯得格外響亮、瘮人。
天香和甄三被關在天香房中,離甄二丫的閨房有一段距離。他們猶如關在籠中的困獸,不知事情到底發展到了什麼地步,隱約聽得甄二丫哭聲,猜測無論如何,至少甄二丫還活在世上,於是死勁拍門。無奈門被反扣上了,拉是斷然拉不開的,房內的叫聲傳不到甄二丫房內,即使能聽到那麼一點聲響,甄二丫和石大勇也根本無暇理會。甄二丫房裏是另一番景象。
甄二丫的哭嚎漸漸低落,變成斷斷續續的抽泣,似乎有一答沒一答,其實甄二丫在極力控製抽泣聲,實在控製不住時才梗咽幾聲。起先的哭嚎並非出於激動和欣喜,完全是由於害怕緊張所致。甄二丫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奮力一擊,竟能將氣勢洶洶的鬆本擊得頭骨散裂,魂魄歸天。她從未殺過人,連雞也沒有殺過,雖然擊倒了不可一世的鬆本,恐懼卻籠罩了她全身,由不得她不顫抖,不涕淚橫流。
鬆本倒下了,石大勇也倒下了。神經一旦鬆馳,整個人就站不起來了。石大勇撿起自己的殺豬刀,癱坐於床頭,雙眼直愣愣注視著鬆本的屍首,雙腿不住地簌簌發抖。剛才還在獰笑,還在得意忘形的鬆本,此刻躺在他腳下。
過了很長時間,石大勇搖晃著站起身,瞥一眼依然癱坐地上的甄二丫,用腳將她的衣服踢到她麵前,背過身子說:“你把衣服穿上吧。”
甄二丫似乎剛剛意識到自己裸體,慌慌地穿上了衣服,擦幹淚痕,垂首坐到床沿上一言不發。
石大勇將殺豬刀插進腰間皮套裏,從帳鉤上取下鬆本的刀鞘,將軍刀插進刀鞘提在手中。石大勇拔出鬆本的手槍塞進自己衣兜,槍大兜小塞不進去,石大勇解下鬆本的腰帶和槍套,係到自己腰間,再將槍插進槍套。石大勇在屋裏轉了一圈,又到走廊上背了小個子日本兵的步槍,將他腰間的二個手榴解下來掛到自己腰間皮帶上。石大勇背了步槍插了手槍,掛了手榴提了軍刀,比全副武裝還要全副武裝,他對木木坐於床沿的甄二丫說:“我先走了,你抓緊時間收拾一下也走吧,這裏已經不是你能呆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