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鄧建國耳際裏傳進來一陣嗡嗡之聲,一隻調皮搗蛋的木蜂在他腦袋周圍打著旋兒,繞來圈去,似是在故意擾得他心煩意亂,無法全神以赴,然而,他毫不為之所動,對木蜂的騷擾,恍若未聞,視而不見,兀自觀察著前方那枚比瓶蓋稍大的銅錢幣。
二十米距離,裸眼看去,銅錢幣隻是一個小小的澄黃圓點,又是在綠色背影襯映下,眼睛的敏感度之差,可想而知。然而,鄧建國自幼研習少林羅漢功,練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其敏銳力足可以在黑暗中辨明細微之物,因此,隨著觀察時間的延長,目標物在他瞳孔裏逐漸清晰起來。
過得一根煙的光景,鄧建國已經構成了瞄準線,就在他凝神屏氣,預壓在扳機上的右手食指加大力度,槍聲就要響起之時,他猛孤丁地把81-1步槍往腰側一甩,右手掣電般伸到腰間槍套,握住五四手槍槍把,向上一提,左手疾探而出,食指配合大拇指夾住槍身上端,狠力一拉套筒上膛,同時向前送槍,右手食指扣動扳機。出槍、上膛、瞄準到擊發,一氣嗬成,常人瞳孔來不及追攝,槍聲便響起了。
砰的一聲,一顆7.62毫米子彈脫出槍管束縛,擦著銅錢幣左側掠過,高速飛行的氣浪衝撞得銅錢幣蕩起了秋千,而那顆子彈則擊斷了一根拇指粗的樹枝。鄧建國雙手平端著槍口青煙嫋嫋的五四手槍,悠長地歎息一聲,臉色微變,搖了搖頭,顯得非常失望。
突然之間,他耳朵輕輕一抖,旋即猛地朝後轉身,視線隨著槍口指向一齊移動,對準了一棵蒼天大樹,冷若冰霜地道:“既然來了,為何不出來賜教?這樣藏頭露尾的,很不地道吧?”
“是我,副連長。”大樹後麵走出一條瘦高人影,嬉皮笑臉地道:“副連長的槍法還是真不賴。”
鄧建國定睛一看,見來人赫然是劉遠誌,便垂下槍口,冷冷一笑,彬彬有禮地道:“剛才我一時凝神專注,不知道劉指導員蒞臨指導,失禮之處,還敬請多多包涵。”
鄧建國畢恭畢敬,言辭懇切,可讓劉遠誌聽來有如一記響亮巴掌摑在臉上,格外不舒服,隻見他臉龐微微一紅,強顏笑道:“客氣了,副連長,你的槍法百步穿楊,我得要跟你多學習才是,那敢來對你評頭論足。”
鄧建國哂笑道:“劉指導員太過自謙了,想當年你支手轟天,神威凜凜,打出了軍威,打出國威,是我們中國軍人的楷模,國家民族引以為傲的英雄誌士。”
他說完,左手一抬,衝劉遠誌一豎大拇指,隨即歎息地道:“想我鄧建國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軍校學生,跟如威名如雷貫耳劉指導員比起來,我那一點三腳貓的功夫,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素來直來直去,一針見血的鄧建國說起來陽奉陰諱的話來,一點不比那些慣於拐彎抹腳,言不由衷的市儈之流差,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虛浮之詞是怎麼說出口來的。
劉遠誌到底特別愛慕虛榮,給鄧建國的糖衣炮彈轟得暈頭轉向,竟爾喜形於色,對鄧建國大講了一席慰勉之詞。當劉遠誌讚歎他槍法如神時,他不卑不亢地道:“還槍法如神,都跑靶了,不信你看,剛才的那一槍根本沒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