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那老兵左手左肘同時在地麵猛力一按一頂,騰地直起上身,握在前護木上的右手以虎口壓力配合五指頂力,將衝鋒槍往十點鍾方向送出,左手閃電般接槍,右手一滑,握住槍把,槍托頂實肩窩,主眼快速鎖定目標,迅即扣下扳機,衝鋒槍登時發出渴望戰鬥的清鳴。
十點鍾位置的機槍手射空彈藥後,剛要俯身低頭去戰壕底部拿彈鏈盒,冷不防潑水似的彈藥兜頭蓋臉地覆蓋過來。這一下變故著實倉猝之極,他始料未及,當場就被一顆子彈打穿喉嚨。他雙手捂住血箭狂噴的脖子,膝蓋一軟,頹然跌坐下去,旋即仰頭後倒,咚的一聲,後腦勺重重地碰到壕壁上,兩腿蹬了幾下,便一動不動了。
兩點鍾位置的機槍手見有位中國士兵乘已方火力中斷的空隙,迅疾展開絕地反擊,幹掉了十點鍾位置的同伴,疾忙調轉槍口,滿懷仇恨地向那位中國士兵傾瀉彈藥。
那位老兵一擊得手,剛想趴回掩體去享樂揚眉吐氣後的愉悅,瓢潑似的子彈飆然而至,他的身體迎著彈雨猛烈抽搐,胸脯噗噗的爆出數股血泉,子彈擊中肉體的強大衝擊力,愣是將體魄健壯的他掀得倒飛起來,撲騰一聲,正好落到後麵一位新兵戰士的掩體旁邊,粘稠而溫熱的血漿,濺得這位新兵滿臉都是。
這位新兵本來就膽戰心驚,朝夕相處數月的戰友驀然變成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出現在他身旁,鮮血濺到他臉蛋上黏黏糊糊,他那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精神防線頓時就被徹底摧毀。他實在忍受不住恐懼地折磨,嚎啕哭叫著,翻過身子,仰麵朝天,把56衝鋒槍的槍麵向左,摟在懷裏,槍口頂住自己的下顎,然後用左腳蹬掉右腳上的鞋子,把大腳趾頭伸進板機護圈,碰觸到冰扳機後,他雙眼緊閉,聲嘶力竭地喊了一聲:“媽媽,媽媽,媽媽。”
最後一個媽字甫始蹦齒縫,他咬牙一咬,右腳大拇指向下一壓,摳動扳機,砰的一聲響,他的頭顱登時炸成一團血霧。蜷伏在他身旁的戰友聞聲扭頭一看,他的半邊腦蓋骨連同鋼盔被子彈掀飛,紅白相間的腦血有如漿糊一樣淌流得滿地都是。
幾乎與此同時,鄧建國快逾電光石火般從掩體裏抬起上身,右手單手舉槍抵實肩窩,左手大臂與小臂成六十度,置於胸部以上,81-1步槍的前護木往胳膊肘外側一架,主眼向兩點鍾位置概略瞄準,嗵的一聲,曲射方式打出槍榴彈,迅即右手收槍,趴回掩體。
他尚未蜷伏好身體,便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兩點鍾位置的M60機槍立時停止咆哮,那個機槍手顯然連同那挺M60一起粉身碎骨。
“打中了,副連長你真行。”陳廣銳欣喜若狂,忍不住探出頭去觀賞敵方機槍手血肉橫飛的慘烈情景。
鄧建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後頸,用力將他腦袋摁進掩體。啾啾的尖嘯聲過處,一梭子彈從掩體前方匝地暴卷過去,端的好險,陳廣銳又一次同死神大爺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