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頓,她平緩了一下羞憤的情緒,語氣變得比較緩和地問道:“吳濤哥,你老實告訴我,她到底那一點比我好,就因為她漂亮,她是大學生,文化高?”
他搖搖頭說,她不比你漂亮,我也不在乎她文化高。
“那是為什麼?“彩鳳登時如坐雲煙,納罕地道:“是因為我對父母不好?我在家裏敗壞了你的名聲?”
都不是,吳濤在彩鳳一再追問下,心一橫,索性實話相告,她是城裏人,她父母是國家幹部,她哥是國有企業的領導,我和她結婚的話,就徹徹底底地成為城裏人,從此不再為家屬隨軍,轉業後另謀出路的問題發愁。
彩鳳方才恍然大悟,吳濤執著於現實的利益,不會為愛情而放棄獲得利益的舉措,他所奮鬥的一切都是為了脫離農村,徹徹底底變成城裏人,不過她還是希望他能馬上回心轉意,因為她是全心全意愛他的,就算他辜負了她,隻要他真心願意重新開始,她仍然一如既往地愛他。
胸口起起伏伏,喉結一脹一縮,彩鳳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她強行抑製住滿腔的憤恨,用祈求的目光望著吳濤,柔聲道:“吳濤哥,你辛辛苦苦的奮鬥這麼年不就是為了過上美好的生活嗎?國家在搞改革開放,現在的日子比前幾年好過多了,當年跟你一起入伍的兩個小夥子退伍回來後去了南方,聽說掙了大錢,家裏蓋了新房,你為什麼非要想著一輩子吃皇糧?你的本事應該比他們更高的,不在部隊討生活,回來拚闖幾年,一樣能過上美好生活。”
說到在社會上拚闖的事,吳濤一想起當年進城務工受挫的慘痛經曆,心裏就辛酸不已,在部隊上打拚雖說同樣艱辛,但起碼沒有社會上那麼險惡,再說受到某種風氣的影響太深,令他對吃皇糧的追求達到癡迷的地步,要他馬上放棄,他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
他哭喪著臉,用乞憐的目光望著真心希望他立馬回心轉意的彩鳳,哀求道:“彩鳳妹妹,我真的對不起你了,我真的不想離開部隊,求你原諒我。”
說話間,他向彩鳳欺近幾步,而彩鳳像突然撞見惡鬼一樣,慌惶地往後退,大聲喝道:“你別過來。”
與往昔用深情款款的目光看著他慢慢走過來,熱情擁抱她的情形大相徑庭。
“彩鳳妹妹,求你原諒我,我真的舍不得離開部隊,真的不想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
吳濤苦苦地哀求著,彩鳳心頭一涼,知道吳濤是鐵了心要吃一輩子皇糧,為了這個目的他不惜犧牲一切。
突然間,彩鳳覺得她自己真的好愚蠢,真的太過癡情,她全心全意為這個男人付出這麼多,獨守空房,苦等好幾年,換來的結果是她在他的心目中比不上一碗皇糧。
眼神在刹那間變得怨毒無比,彩鳳停住後退的腳步,右手指著吳濤,聲色俱厲地道:“住口,你這個狼心狗肺,薄情寡義的東西,當初我真是瞎了眼。”
驀然意識到了什麼,她頓了一下,又厲聲道:“你給我站住,不許過來,姓吳的,我真是瞎了眼,想不你這麼沒出息。”
在彩鳳無比怨毒的目光迫視下,吳濤心神一凜,不期然地停下腳步,他心裏期望彩鳳將他罵個狗血淋頭,那樣興許好受一點。
可是彩鳳反而不破口大罵了,而是用鄙夷的目光斜瞟著他,憮然長歎一口氣,怏然地道:“姓吳的,你知道嗎?我爸打算明天就去找你部隊的領導告狀。”
心頭巨震,吳濤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像給炮彈爆炸的衝擊波震昏了一樣,他雙膝一軟,咕咚的一下跪倒下去,大腦一陣脹痛,耳內嗡嗡亂響。
他心知肚明,隻要彩鳳她父親到他部隊領導麵前一鬧,他含心茹苦這些年的一切便會化為烏有。
“彩鳳妹妹,我求求你,別叫你爸去部隊告狀。”他挪動著雙膝,向彩鳳欺過去,哀求道:“彩鳳妹妹,你知道嗎?為了在全連百多號兵中脫穎而出,我拚命的訓練,身上到處都是傷疤,為了讓領導重視我,戰友們喜歡我,我每天一有空就幫他們打掃宿舍,刷洗臭鞋子,兩條胳膊都腫了,我一年到頭幾乎沒有時間休息,為了這我…….”
“住口,你給我站起來。”
彩鳳想不到吳濤竟然會給他下跪,當下哭笑不得,驀然間,她又覺得這個男人真的很可憐,為了一碗皇糧,竟然喪失了男子漢的尊嚴,她方才意識她真的是瞎眼了,怎麼就愛上了這麼個窩囊廢?
吳濤生怕她父親真的會去部隊告狀,使他的所有努力前功盡棄,仍在不住地向她訴苦,竟然連他當新兵的時候天天給班長洗褲頭的破事都說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