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家人都是吃皇糧的,家庭條件之殷實,可說是少有可及之人。
吳濤的心開始動搖了,因為無論從那個方麵來比較,彩鳳與任雪芬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一個是下裏巴人,一個是陽春白雪,無論如何比,彩鳳都是輸的份。
在農村惡劣的生活環境中滾爬太久,吳濤忍不住權衡起利弊來。
他雖然已經當上了軍官,但隻完成他個人跳出農門的願望,家人還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如果娶了彩鳳的話,家屬隨軍是個大難題,會讓人勞心傷神的。
連長和指導員就是最好的例證,他們均是農村兵提幹,均在連級幹部的位子上苦熬了五六年,三十好幾的人了,還未升上副營職,在農村的家屬一直不夠隨軍的資格,令他們焦頭爛額,不知何時才能升得上去。
就算無法得到升遷,轉業的話,正連職轉業軍人每年成百上千,倘若沒背景,又在地方上沒過硬關係的話,轉業後想進一個好單位,謀一份好差事,簡直癡心妄想。
據說有些低級別的轉業軍官安置進地方上那些破單位,半死不活的企業,景況還不如在農村,一個月拿那點工資,城裏消費又相對較高,維持一家人生活成大問題,在農村就算生活環境差,好歹還有一畝三分地,隻要吃苦耐勞,絕不會餓肚子。
連長和指導員均是戰鬥英雄,均是正連職幹部,在部隊嘔心瀝血這麼多年,一直停留在正連職的位子上裹足不前,他們的老婆和孩子都在農村,苦盼著他們能夠早日升上正營職,好脫離農村,為此他們焦頭爛額。
吳濤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來自社會最底層,毫無背景可言,早先在家鄉的城裏打拚,連受挫折,被迫走上當兵這條路,來部隊後的幾年也是飽嚐辛酸,他知道就他這種家庭出身的人,就算提了幹,將來必然要步連長和指導員的後塵。
考慮到將來所要麵對的困境,他對彩鳳的忠心徹底動搖了,心想愛情是建立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上的,我和彩鳳是真心相愛不假,但結為父妻是要生活的,是避不開鍋碗瓢盆油鹽醬醋柴和米這些現實問題的,彩鳳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姑娘,我和她結婚的話,將來必然會拖我的後腿。
任雪芬可就大不相同了,她既是大學生,是天外飛仙,文化素質沒得說,又在國家機關工作,前景一片大好,她還是國家幹部家庭出身,哥哥和姐姐均在國家單位工作,家庭條件相當的殷實,他若和她結婚的話,自然而然就成為城裏人了,從此不再為將來的命運勞心傷神。
此時,他不禁又回想起這幾年的風風雨雨,坎坎坷坷,心頭頓然無比酸楚,當年進城務工不是遭當地人擠壓,便是被當地流氓團夥盤剝,簡直像一場惡夢,農村的生活環境又那麼差,掙錢修房造屋十分艱難,為了創造美好生活,他被迫選擇當兵這條路,現在好不容易才混成幹部軍官,但並不意味著他已經脫離農村,說不定將來轉業後還得為出路發愁。
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一個美女大學生深深地上愛上了他,主動向他求婚,他隻要答應了這門親事,前景從此一片大好。
他想:如果我跟任雪芬結婚的話,自然就不再考慮家屬隨軍的問題了,無論將來的升遷如何,轉業後工作都不會成問題,她的哥是國有企業的領導,是個相當過硬的關係,我利用這個關係進入國有企業,一樣吃皇糧,何樂而不為。
經過深思熟慮後,他斷然狠下心腸,寫信給父母要求他們退掉和彩鳳的親事,理由是他提幹後要長期在部隊工作,夫妻長年兩地分居,不忍心看著彩鳳一個人承擔家庭的重擔。
這樣的理由實在太牽強,說借口或托詞更為貼切。
為了將來的生活更加美好,他終於決定效仿攀龍附鳳,始亂終棄的陳世美,他知道就這麼辜負了為他默默付好出好幾年的彩鳳,是在昧著良心做事,但他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因為他經不起現實生活的考驗。
寫信給任雪芬答應和她成親後,吳濤請假回到闊別五年的家鄉,目的是親自了斷和彩鳳的那段純真的感情。
鄰裏鄉親聽說吳濤在部隊提幹當了軍官,盡皆對他豔羨不已,誇他有出息了,要吃一輩子皇糧了。
他和他父母都感到臉上有光,終於熬出頭了。
他沒敢直接去彩鳳家,因為彩鳳的父母已經當著他父母罵他好幾次了,但凡難聽的話,無所不用其極,他父母啞口無言。
他找人幫忙傳話,約彩鳳到當初他倆經常約會的那片麥地裏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