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建國是那麼欣賞他,不遺餘力地提攜和幫襯他,甚至不惜故意把立功的機會讓給他,目的是希望做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他做到了嗎?
經過他內心的一番思想苦鬥後,他終於下定決心,用他的鮮血和生命來重塑他的鐵血軍人形象,於是他苦苦期盼戰事趕快發生,他好在戰場上與敵人痛痛快快地廝殺一場,在即將勝利的那一刻,倒在血泊中,良心從此得以安寧。
眼下,敵軍已成強駑之末,牢山即將回歸祖國,中國軍隊最終贏得勝利已無懸念,他必死決心也比任何時候都更強烈,因此他才主動請纓馳援擔負側翼攻擊的步兵四連。
鄧建國十分佩服吳濤這種生命不息,頑強拚搏的戰鬥精神,點了點頭,沒有吭聲,隻是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兀自遲疑不決的馮文山。
“連長,你一向很果斷的,今天怎麼變得婆婆媽媽的了?”吳濤見馮文山舉棋不定,側翼的步兵四連還在與敵人拚命,他們的情狀十分不妙,他焦躁地道:“連長,不管你下不下命令,我是一定要去支援側翼的弟兄們了,從我穿上這身軍裝的那一天起,我就把這條命賣給了國家,在部隊拚命苦幹這麼些年,吃了這麼久的皇糧,黨也入了,二級戰鬥英雄也當了,提幹的夢想更實現了,我知足了,現在是該我對祖國盡忠的時候到了。”
說話間,他迅速地拆掉彈匣,掏出一個新彈匣,嚓嚓哢哢的幾下響,裝進彈匣插槽,右手擎著邀獲來的AK-47衝鋒槍,轉頭向那些癱軟在地上歇息的戰士們吼道:“不怕死的人就跟我一起去支援側翼的步兵連。”
有的兩個戰士毫不猶豫地翻爬起身,抄起手裏的槍,他們滿臉疲態,但鬥誌卻絲毫未減。
馮文山委實不忍心讓麾下的這些健兒們再去拚命,可是兄弟部隊的形勢相當嚴峻,戰機稍縱即逝,根本不容許他優柔寡斷,他一咬嘴唇,騰地站起身,大聲道:“那好,還有那些人願意去”。
“我願意。”
一個戰士翻爬起身,臉龐滿是汙垢,已看不清麵容,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精光閃射。
他是鐵漢八連的兵。
“我也去。”
另一個戰士勇敢地站了起來,頭上纏繞著血跡斑駁的繃帶。
“把我也算上。”
又一個戰士右手拄著他的56衝鋒槍,顫顫巍巍地站起身來,他是九連的兵。
七八個戰士自告奮勇地站出來,誓要再入刀山火海。
望著這些形態衰疲,雙眼卻精光閃射的熱血健兒,馮文山神色又欣悅又憂戚,他一咬嘴唇,大聲道:“好樣的,你們都是好樣的。”
轉頭看向躊躇滿誌的吳濤,他走近前去,伸右手一拍吳濤肩膀,沉聲道:“好,這支突擊隊就由你率領。”
“不,還是我來吧。”
沙啞的聲音傳處,鄧建國迅步欺近馮文山身旁,左手閃電般掏出馮文山腰間的五四手槍,右手將他自己的五四手槍插入馮文山的槍套,幾下動作快如流星趕月,令人目不暇接。
左手食指勾住扳機護圈,五四手槍在裏轉了幾圈,他微笑向神色錯愕的馮文山道:“老馮,借你的手槍用一用,我的手槍已經沒子彈了”。
“好,可以,這是子彈。”馮文山迅速抽出兩個手槍彈匣遞給鄧建國,殷勤地道:“你千萬要小心,記得要把槍還給我。”
“沒問題,一定完璧歸趙。”
鄧建國右手接過兩個彈夾,塞進彈袋內。
“讓我也去。”
一直畏畏縮縮,貪生怕死,毫無作為的劉遠誌竟然奇跡般站起來,昂首挺胸地道:“我現在該履行一個指導員的職責了。”
包括鄧建國在內的所有人盡皆傻眼,心想:真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窩囊廢竟然在這個時候勇敢起來了,真的還是假的,莫不會假裝的吧?
鄧建國不禁啞然失色,迅即靜下心來,忖道:我靠,這小子怎麼突然爆發出血氣,勇氣和豪氣了,難道是我剛才對他說的那番話產生了效用?這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也來得太快,太突兀了吧?
麵對一雙雙閃耀著疑惑和震驚眼神的眼睛,劉遠誌左手一拍胸膛,喉結劇烈蠕動著,氣咻咻地道:“你們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看我,不相信我是嗎?”
右手一把拔出五四手槍,他對著天空打了一槍,臉紅脖子粗地吼道:“老子是一級戰鬥英雄,老子的槍法不比你們任何人差,別看輕了老子。”
一雙澄澈又墨黑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兩轉,鄧建國窺測出劉遠誌的豪勇之氣真的爆發出來了,他觀察過這廝的槍法,是個靶場上的頂尖高手,在靜對靜的射擊技術上,絕少有人能望其項背,隻要他肯用功,肯吃苦,一定是個優秀的狙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