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隻能選擇做一件事,那一定是旅行。一個人的旅行,或與最默契的那個人同行。旅行之於我,是活著最後的意義,背著背囊、走破鞋底,“不在於去向哪裏,隻在於離開這裏”——這是旅行於我的意義。
在同一個環境悶久了,我會生病,每天重複機械的勞動、程式化的人際溝通,突然一夜醒來就會發現鏡中的自己變了形,五官都在模糊,像一個捏得很差勁的麵人。鋒利的眉形虛了、目光從灼灼變為混沌、紅潤的麵頰似刷了一層土色,這是我麼?旅行箱總在那刻及時跳起舞,“空嚨嚨”地撞擊櫥壁發出聲響,提醒我,該旅行去了!離開這一成不變的生活,去相會那些陌生的笑臉,絢爛的景色,別樣的美食。於是,黯沉的生活在決定出發時,瞬間活色生香。
幾乎總在登機的同時,我的整個人就變身了,恢複到最想成為的自己,笑臉迎向每個陌生人,眼神帶著發自內心的愉快和善意,手邊一本輕鬆的讀物,嘴裏一塊甜膩的巧克力,迷你抱枕是Hello kitty圖案的,腳上最好是傻頭傻腦的CROSS“隨便拖”——哇噢!我不是公務員,我不是媽媽,我不是老婆,我不是誰的誰,我隻是個永遠長不大、喜歡去看世界的小女孩。
不在於去向哪裏,隻在於離開這裏。旅行,就意味著盡情去做在“這裏”不可以做的任何事。穿著顏色明快、麵料舒適的便服,踢掉尖銳的高跟鞋,讓一本正經、輪廓硬挺的職業裝在家休息吧;睡覺不必調鬧鍾,在海邊被綠色植物掩隱的別墅裏,賴到陽光鋪滿露台;或許10點才是早餐的最佳時間,在花園餐廳享用豐盛的食物,看不同膚色的孩子在不遠處的泳池邊嬉戲打鬧;午後是打盹的時段,抱一本書窩在酒店回廊轉角處的藤沙發裏,看著看著就在壁龕檀香的繚繞中睡去又醒來;黃昏太陽快落山了才是出動的時刻,陪著夕陽墜入海底,歡欣雀躍地在沙灘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夜晚,去到熱鬧的集市,幾串小食,一點小酒,借著微醺在紅紅綠綠的燈光裏穿梭歡笑,在回到酒店舒適的kingsize大床上之前,盡情鬆懈與放任。
旅行,去到陌生的地方,絕不跟團也不刻意去看那些被人工包裝解釋的景點,我隻要隨性地與自然一體,卸除所有偽裝,放鬆、冥想、感受,或放空自己。
各種各樣的海邊總是我旅行的最佳目的地,可以在那裏感悟在“這裏”感悟不到的純真與原始,遼闊與深邃,天地萬物的生生不息。終日被高樓、尾氣包圍著,呼吸都帶著艱難的我,多麼留戀那些海,澳洲的、泰國的、馬來的、台灣的、三亞的,有的帶著原始的粗糲與傲岸,有的沾染著現代的明快和歡樂,有的寧靜悠遠深不可測,有的狂放不羈脫韁難馭。不同的海,晨昏之間,流露著不同的個性,甚至它們那介於藍或綠之間的顏色,都難以用詞彙描述,絢爛而華美之極。那是蘊藏無盡能量的母體,生命在其中世代繁衍,潮汐進退間,刷洗出潔白或金黃的岸。凝望著海,我的思緒常常會被吸附而去,現實裏所有的不快、不解、不惑,都點點瓦解在它博大深沉的懷裏;它輕聲呢喃,召喚心靈深處的那扇門開啟,放出無數精靈,善的快樂的精靈,飛旋在我的眼前——那句著名的詩句“麵朝大海,春暖花開”,說的就是那種放下一切後再擁有一切的快樂心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