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是個工作狂,當記者六年沒有休過假,我的第一次長假竟是產假,四個月,多麼奢侈啊。為了好好利用它,我對C說:想去澳洲。為何是澳洲?沒有理由,就是想去看看那片留住H的土地。於是,在生完兒子三個多月後,我背上行囊,與C踏上澳洲自助之旅。
堅持自助是為了讓自己有更從容的心態去親近陌生之地,沒有趕鴨子般的行程,沒有半強迫式的購物,我可以在異鄉也美美地睡到自然醒,然後用雙腳丈量每一個城市的麵積。
首站是坎恩斯,臨海小城,潛水者天堂。坎城精致而悠閑,空氣中彌漫著懶散的味道,在這裏,腳步會放慢,走不了幾步,就會想要杯咖啡望海,同時看穿得極少的男女晃來晃去。我和C最大的特點就是一點不似夫妻,彼此從來不幹涉。白天,C去潛水,我則在小城亂轉,各自收獲著快樂。在澳洲,東方女孩是非常受歡迎的,在任何一個街邊咖啡屋,總有老外禮貌地向你點頭問候,如果我回以微笑,那麼多半他會坐過來聊天。我注意到一個細節,老外非常中意瘦瘦的東方女孩,也許看慣了豐乳肥臀的本國女子,產生了審美疲勞吧?反過來想,國人不也總豔羨老外的金發與突兀的曲線?傍晚,C盡興而歸,我們在海邊覓食,澳式大餐端上來後,僅看著就讓人受不了,那驚人的量啊!我們不禁麵麵相覷。在澳洲,東方人仿佛是小人國來的,從身型到食量都是人家的一半。鑒於此,之後我們再沒點過兩人份的食物!
從坎城到黃金海岸,中間在布裏斯班停留。布城華人之多令人驚詫,酒店飯館裏的服務生幾乎全是中國留學生。在酒店邊上,我們還找到正宗的粵式茶餐廳,菜式口味甚至大堂裏彌漫的氣息都無異於香港。老板是個瘦瘦的香港老頭,說到三代移民的事,一句“孫子已不會講粵語,亦對香港無甚感情”,隱約中透出些許傷感。我們也了解到華人雖然大批擁入澳洲,但仍習慣聚集,較難融入當地主流社會,而小一輩又極力想擺脫華人身份,老輩人往往被夾擊著,左右為難。這令我想起H,他是做得較徹底的,幹脆娶老外當妻子,總算比別人更容易接近社會的軸心。
從布城搭空無一人的火車到達傳說中的黃金海岸,在這裏,視線得到從沒有過的解放,可以毫無遮攔地望到十幾公裏外。一路上是翠綠廣袤的原野,天是醉人的湛藍,空氣仿佛透明,我常常就這樣讓雙眼迷醉著,不發一語。
走下火車的一刻,黃金海岸的熱辣仿佛已灼到腳趾,不同於坎城的輕快安靜,這裏處處充斥著躁動的意味,從街邊三兩步就出現的性用品店就可看出一二。據說黃金海岸是全澳洲學生放年假必赴之地,這些放鴨子般的少男少女潮水般擁到這裏,年假期間,生意最好的就是青年旅社,衝浪培訓班,銷量最好的則是啤酒和避孕套。
黃金海岸不虛其名,綿延數公裏的優質海灘在城市和大海之間勾勒出一道金色的曲線,陽光肆意揮灑,海水灼灼閃耀,晃得人必須要戴墨鏡。最熱鬧時是入夜之後,海灘有人流擁擠的狂歡派對,年輕人笑鬧著在彼此身上傾倒啤酒,穿著T恤短褲或幹脆就是三點式,我還是比較保守,比基尼外還披件小薄衫,體現著東方式“含蓄的暴露”。在市中心,有非常刺激的垂直極限遊戲(數百米高空垂直起落),人們尖叫著在此練膽,我央求C帶我玩,可他居然怎麼也不敢,第一天沒敢,第二天沒敢,直到離去都沒能鼓足勇氣——那竟成了澳洲行最大的遺憾。原來每個人身上都有暗門,有懼怕的那一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