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翻開相冊，裏麵有一張集體照，裏麵所有的小孩都穿著同樣的白襯衫黑短褲，高低站成三排拍照。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一律剪成短發的樣子，他們一個個麵無表情，神色木然地看著鏡頭。
如果不仔細分辨，幾乎要覺得這些小孩都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配上老照片黑白褪色的色調，整張照片好似恐怖片裏的道具一樣。
可以看出這些照片裏的孩子內心有多壓抑沉重，自然也不難想象，這些人將來成長心中會埋下多少陰影。
老婦人蒼老的手指撫摸過照片，歎了一口氣，嘀咕道：“苦了這些孩子。”
她把相冊轉過來遞給冷清秋和柳世傾，柳世傾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露出了淡淡的厭惡的神情。
老婦人說道：“前任院長管理的孩子，出去了，就沒有一個再回來過。你，是我接待的第一個回訪的孩子。”
她翻開檔案，找到了柳世傾的資料，“編號157，19xx年出院，被柳家收養。前任院長沒有寫名字，隻寫了編號。”
“沒有名字。”柳世傾低聲說道。
老婦人沒聽清，問道：“什麼？”
柳世傾說道：“那個時候，這個孤兒院裏的孩子都沒有名字，隻有代號。”
老婦人皺起了眉頭，說道：“我是不該背後議論，可是前任院長真的做得不好。”
老婦人有些心疼地對柳世傾說道：“真是苦了你們了，隻可惜沒能早些照顧你們。”
柳世傾定定地看著老婦人，沉默了片刻，說道：“那你倒是早點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坦白地表達自己的不滿，一直以來，他有什麼氣都會憋著，遇見什麼問題都會埋在心裏，然後拚盡全力去獨自麵對一切、解決一切。
在他潛意識裏，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也沒有任何人會幫助他。
一切隻能靠自己，他就是這樣獨自一人走到現在。
因為他隻相信自己。
“真是對不起。”老奶奶從抽屜裏拿出了一個鐵盒。
打開鐵盒，裏麵是五彩繽紛的水果糖，五顏六色的透明玻璃紙在陽光下反射出夢幻的色彩。
老婦人拿了一顆糖果，遞給柳世傾，說道：“是奶奶不好，你能原諒奶奶嗎？”
“這又關你什麼事。”柳世傾說道。
老婦人微笑道：“福利院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沒能照顧到你，是我的遺憾。”
她的手舉著，手裏拿著那顆橘子糖。
“我不吃糖。”柳世傾拒絕了老婦人的好意。
曾經，他隔著欄杆看外麵的小孩吃糖果，因為咽了口口水，被那群外麵的孩子嘲笑了三天，從那以後，他看見糖隻會想起這段難堪的記憶。
“你想吃嗎？”吃著糖的小男孩對年幼的柳世傾問道。
“想！”年幼的柳世傾眼裏閃爍著期待的光彩，隔著欄杆向那三個吃糖的小男孩伸出手。
“呸，我吐地上了，你要就撿起來吃呀。沒人要的窮小孩！哈哈哈……”
後來即使到了柳家，他也再也沒有碰過糖果。
老婦人沒有放棄，勸道：“試試吧，這款孩子們都愛吃。”
“你真的好煩。”柳世傾罵道，但還是接過了糖果，在老婦人期待的目光中拆開包裝塞進嘴裏。
酸甜的感覺在口中漫開，舌尖品嚐到從未有過的甜蜜。
“是不是很好吃呀？”老婦人把鐵盒放在桌上推過來，笑道：“喜歡的話，就多吃點。”
他低下頭，把臉埋進了手心中，肩膀微微顫抖。
沉悶的聲音傳出，“你為什麼不早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