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是張媛的二舅母吳氏。
也就是何氏的娘家二嫂。
吳氏生就一張四方臉,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發髻之上插滿了金簪銀釵珠花,臉上帶著菩薩一樣的笑容,慈祥而又溫和。
不過,麵容再慈祥,也掩飾不了雙眼中刻薄的眼神。
若是平日,吳氏說這話,定是無人信的。
可眼下何氏她們實在是無轍了,禁不住都眼睛亮了亮。
“二嫂,不知您有何好法子,還請指點。”何氏態度十分恭敬。
張媛與周媽二人也眼神炯炯的看向吳氏,期待真的有好法子。
吳氏的下巴抬的更高了,說道,“秋娘,東街的胡屠戶你認識吧?”
何氏點頭,“識得。”
張媛心裏卻犯嘀咕,這好法子與一個屠戶有何關係,難不成讓胡屠戶去將那些債主殺……
這個念頭剛起,張媛嚇了一跳,“二舅母,就算無銀子還債,我們也不能去做那些傷及人命的歹事啊。”
“呸呸!”吳氏狠狠瞪了眼張媛,然後連啐了好幾口,這才道,“阿媛,你說什麼癲話呢?誰讓你去傷人命了,你將我當成什麼人了?”
“阿媛,休得胡言。”何氏輕嗔了下女兒。
張媛縮了縮脖子。
“好了好了,不和你兜圈子了,事情是這樣的,胡屠戶不嫌棄阿妍得罪了謝家,也不嫌棄她的品性,願意娶她為媳。
胡屠戶說了,若阿妍成了他胡家的媳婦,他不但會奉上豐厚的聘禮讓你們去還債,且還願意去遊說其他債主們暫時莫要來要債。
他和好幾個債主可是把兄弟呢,他說的話還是十分有分量的。
秋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呢,可謂是一箭四雕呢。
一來去了你們心頭大患,二來不用再擔心被人堵門逼債,三來有了胡屠戶這樣的親家,往後可就沒人再敢欺負你們母女了,四來呀,往後你們家吃豬肉可就不用再花銀子了,多好的事兒啊。”吳氏說得口沫橫飛,麵上肌肉抖動。
張媛與周媽二人緊緊咬了下唇。
這主意好像還不錯呢!
“二嫂,這恐怕不妥吧,胡少爺那樣的人,怎能讓阿妍嫁……”何氏卻趕緊拒絕。
肥頭大耳的胡少爺,嘴角流著涎水的邋遢模樣想想都令人作嘔。
再怎麼不喜阮妍,可要親手將她往火坑裏推,她還是做不到。
“秋娘,我看你是傻了吧,你管他胡少爺是什麼樣的人,我是讓阿妍嫁過去,又不是讓阿媛嫁過去,你想這樣多做什麼?
秋娘,你也不想想今日的困境是誰造成的?要不是那丫頭,你們用得著坐在這兒唉聲歎氣嗎?聽說沈家……”吳氏站直身體,尖著嗓門喊,比何氏還要激動。
阮妍剛跨進東院,就聽到吳氏的聲音。
她本來想轉身離開,等吳氏走了之後再說,奈何吳氏聲音太大,讓她聽到了一些不該聽到的話語,這是怎麼也無法淡然轉身離去的。
好你個吳氏,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
阮妍烏黑的眸子眯了眯。
唇角微微往上勾了勾,一抹冰涼的笑意在頰邊漾開。
她將手中的東西收好,而後邁著輕快的步伐踏進了廳堂的門檻,眼神明亮灼人。
“二舅母來了呀。”阮妍笑吟吟的看向吳氏高聲喚。
正說得慷慨激昂的吳氏,冷不丁聽到阮妍的聲音,話頓時哽在喉間,吐不出來,又不咽不下去。
這樣肆無忌憚的說人壞話,再怎麼臉皮厚,吳氏的四方臉上也現出了尷尬之色,“阿妍……你怎麼來了?”
像被人陡然間掐了喉嚨一樣,聲音嘶啞幹澀。
她知道自己方才說話聲音不小,相信阮妍肯定聽到了一些。
何氏也沒想到阮妍會來,麵色微訕,“阿妍。”
張媛與周媽二人不敢看阮妍,莫名有些心虛。
阮妍一臉的輕鬆,笑著上前摟了何氏的肩膀,看向吳氏道,“多謝二舅母您替我們家還銀子,阿妍代舅母先謝過您啦,大舅母您可真是好人呢。”
感激的語氣,嬌憨的表情,純淨的眼神,是真的在說一件特別開心愉悅的事情。
對於阮妍忽如其來的親昵動作,何氏十分不自然,很想避開阮妍嬌軟的身子,可是看著她燦爛的笑臉,不知怎麼又不忍。